《雙文開講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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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油雞kap芳草橄欖雞 (III)

多林ê笑容有kha開lah,他講:「凱伊—今—今á日beh煮一款法國南部ê菜,是氣味特別ê雞。希望妳會kah意。」

Tsiah講到凱伊,他就粗腳重蹄衝入來,大聲問:「Lín阿母聖誕節送你ê禮盒khǹg去toh?我需要內底ê芳草!」

凱伊tuì櫥á內tshuē出一個淺茄á色ê盒á,內底有兩罐色緻無siâng款ê橄欖油,kap一包曝乾ê芳草,發出迷迭香kap薰衣草ê味。裝油ê玻璃矸á是四角形ê,頂面貼有手繪ê水彩風景圖,畫ê是橄欖園風光。矸á頂koh黏一隻薰衣草色ê絲所作ê尾蛺á。裝芳草ê布袋mā是有印風景圖,充滿日光ê田園,有深綠色ê絲杉發tī石牆邊。

「Uah!多林in老母真有品味!」我hō͘ hit-ê精緻ê禮盒感動tio̍h。
「是ah!她知影多林特別kah意tsit味『普羅文斯雞』,就趁去法國南部旅行ê時,替他帶橄欖油kap當地ê芳草tńg來。她對作料ê要求真kuân。」
「什麼是『普羅文斯雞』?」

這是凱伊所愛ê話題,他ê目珠金起來:「Ah!這是充滿地中海ê日光kap芳味ê菜:就是將piak過ê雞肉,kap蒜頭、洋蔥、甜椒、柑á蜜作伙用橄欖油來炒,然後倒兩碗雞湯落去,來燉,普羅文斯ê芳草百里香、迷迭香、鼠尾草、薰衣草等等芳料kā撒(sám)落去,beh起鼎ê時,koh khǹg二十幾粒烏橄欖入去,加強橄欖味kap口感。橄欖芳kap草藥芳lām作伙,真讚!今á日有正統ê普羅文斯芳料,保証hō͘妳感受tio̍h普羅文斯青藍無雲ê天!Ah!雞腿tio̍h m̄-thang hō͘臭火焦去!」凱伊芳草the̍h teh,koh衝入去灶腳loh。

我將禮盒蓋好,收入去櫥á內,輕輕摸hit隻薰衣草色ê尾蛺á,想hit位老母ê心情。「希德佳想beh帶hō͘你普羅文斯ê日光kap歡喜ê心情。」我希望我ê口氣無帶責備ê味。

多林深深吐大氣:「我真想beh愛她、敬她,總是我mā不時想beh逃出她關心控制ê網,阮無法度避免互相傷害。」

外面ê雨愈落愈大,風將雨滴重重摔tiàm窗玻璃。
「咱m̄是beh討論講道ê tāi-tsì?咱來講耶穌tī加利利ê迦拿,婚禮上將水變作酒ê故事好無?Tī hit-ê故事內底,耶穌ê老母mā有出現。」
「我感覺解釋神蹟tsiok困難。」
「若是咱親身經驗過神蹟,根本m̄免用理性去解釋。」
「將水變作酒,m̄是救人出死入生,mā m̄是醫治ê神蹟。約翰福音講:這是耶穌所行ê第一ê神蹟,我真bē了解。」
「酒,咱ē-tàng將它看作是hō͘人變歡喜、變輕鬆ê力量。婚禮ê筵席,是人kap人作陣慶祝一個新ê關係ê開始,gín-á beh脫離家庭,kap人生ê同伴tàu陣行,做序大人--ê beh學習放棄控制權,hō͘ gín-á家己來飛。He其實是一個真緊張ê場合,特別若是婚宴拖了長長長,看起來無盡頭ê時,人會thiám kah無氣力來歡喜。Tī咱人生,豈m̄是有真tsē tsit款時刻?Tī為家己新ê人生掙扎ê時,咱無力去感受愛kap歡喜,只有感受會tio̍h欠缺、阻擋kap傷害。」
「耶—耶穌ê老—老母看tio̍h ê是欠缺。她看tio̍h酒用了去ah。」多林講:「親像阮母á,隨時lóng注意到欠缺、錯誤kap失面子ê tāi-tsì。」
「總是耶穌ê老母知影,她ê kiáⁿ ē-tàng補足欠缺,hō͘人得到豐富、快樂ê新氣力。」
「總是他回答講:『我kap你有什麼干涉?我ê時iáu未到。』他無ài因為老母下令,他就去做。他有他ê時間,老母mā tio̍h學習尊重他。我真kah意tsit點。他是一位敢去傷害阿母ê kiáⁿ。」多林笑kah親像小丑á,我m̄知他是作孽,á是認真teh講。
「總是無他ê老母提醒,ná會有後面歡喜kap豐富ê奇蹟leh?」我堅持立場,為老母講話。

故鄉台灣,我ê阿母bat耐心等待,等待我脫出憤世嫉俗ê刺毛蟲衫,細細膩膩用家己ê翅來飛。阿母bat耐心等待,等待壓迫阮心ê無情結構,漸漸解消去。她m̄-bat放棄希望。她知,苦酒、老薑母kap深色ê麻油,tī溫火ê耐性陪伴,會成作金黃、甘甜、溫熱ê奇妙湯汁。

「食飯loh!」大kho͘凱伊將多林抱起來,親像攬一隻活跳跳,一直扭動ê大龍蝦。希德佳過去是怎樣家己一個人將tsit-ê gín-á抱起抱落,四界求醫?她ê腰脊骨,tī tsē-tsē冬ê勞動中,是àn怎iáu ē-tàng挺kah hiah直leh? 凱伊幫助多林坐入去輪椅,將他sak入去灶腳,我tuè入去。南國芳草ê芬芳撲面,燉雞ê氣味迷人。桌頂有一罐冰過ê白葡萄酒,青綠ê酒矸á頂,水氣結作細粒珍珠。將酒倒入圓肚ê玻璃酒杯,酒色清黃,親像清早ê時,日頭iáu未出來,天邊ê黃白色緻,卻已經teh預報日頭ê路程。

我將吸管插入多林ê酒杯,杯á貼uá他正pîng ê面,手貼uá他青白ê皮膚,幫助他lim酒。然後,我tsiah來品自己杯內ê酒。清涼ê酒,流落喉了後,tsiah開始變溫去,去到腹內,開始燒起來。酒hō͘我放鬆,hō͘我笑起來。多林本來無力、垂tī胸前ê頭mā 起來,看我,對我笑,講:「多謝你來。」

食一嘴芳草橄欖雞,bē記得窗外ê風雨。我teh想hit-ê淺茄á色ê禮盒。有一位老母將南方ê日光kap芳味,包tńg來hō͘她ê kiáⁿ。她ê kiáⁿ可能暫時bē-tàng愛她,因為他iáu teh追tshuē家己ê自由。她ê kiáⁿ kap她鬥氣,互相傷害。總是,普羅文斯ê日光、芳味kap歡喜,穿透用情緒砌起來ê厚牆,透過味覺,透過鼻覺,將老母ê關懷送到kiáⁿ兒ê身上。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