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一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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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陳夫人》第一部 夫婦 第十三章(更新版)

陳家ê門前圍一大陣人。

Tsit家ê二房景文tī安平ê魚塭á,有一隻大龜迷路行入來,tsit工有兩個貧民kā龜扛來。厝裡有人好脚手,the̍h卷尺kah秤á過來量,長三尺五寸,重量約172公斤。

這是極好ê兆頭,陳家感覺hiah tsē人tī厝前真有光采。Kan-taⁿ當事人景文表面上真歡喜,內心卻照常冷靜。Tsit隻龜bē-sái講是tùi伊ê魚塭á掠tio̍h ê,其實是tùi真遠ê海邊偶然掠tio̍h ê,á是去ho͘大魚網網tio̍h ê khah合理。可能是tsit兩人想beh得tio̍h賞金,tsiah講白賊。M̄-koh,無論án怎lóng好,只是ài開錢有khah費氣。無論是吉兆á m̄是,tio̍h開kóa錢大家鬧熱一下來滿足家己kah別人,這是台灣人ê pháiⁿ習慣。

Hit兩個人要求一百兩銀來買tsit隻龜,景文真大方就答應。伊完全無出價,原因m̄是ài tī眾人面前顯示體面,是因為一開始伊to̍h無phah算beh家己來付tsit條錢。

景文趕緊叫hit兩個人kā龜扛去街裡ê刻印á店,刻印ê人真技巧用鑽á kah鎚á tī龜殼頂面雕刻,雕刻ê所在微微á出血,就tī頂面抹(bua̍h)紅漆。

雕刻字是 「甲子(1924年)上元(正月十五日)。放生。陳氏阿嬌。」 景文刻老母ê名,無kā福氣歸家己,來歸hō͘ 老母,所以厝裡ê人kah看鬧熱ê人lóng真感心。景文叫人扛tńg去hō͘ in老母看。
「鶴千年龜萬年,真恭喜ê記號,恭祝老母食百歲!」

阿嬌愛聽扶tháⁿ ê話,當然真歡喜。
「總是,景文ah,你ná會無kā你ê名mā刻入去?Tàu陣刻做伙真好,kám m̄是?」
「我iáu少年,老母ê幸福就是我ê幸福。M̄-koh,tsit-ê福神並無俗,in討價一百兩銀。」
「Án-ne ná會貴leh?一百兩銀買tio̍h一百歲,無比這khah俗ê lah。好lah,好lah,全部我出lah!另外包一個紅包賞in。今á日是上元ê好日,大家真恭喜,kám m̄是?陳家也會koh khah繁榮起來。長男照常m̄知thàn錢,koh hō͘ 人召去警察局審問,有損tio̍h家風。瑞文是閒閒無tāi-tsì做,罕得想beh kah一般人仝款去做khang-khòe,suah去hō͘ 蛇咬tio̍h,是漏屎馬lah。厝裡會靠tit ê kan-taⁿ你一人。大家tio̍h聽hō͘ 好,平時lín lóng批評伊凍霜愛錢,m̄-koh,siáng ē-tàng比伊khah有孝?Eh,kám m̄是?」

到taⁿ m̄-bat有人看過阿嬌hiah-ni̍h歡喜一直講話。In koh再beh kā大龜放生去大海,teh beh扛起行。
「Ueh,大龜ah!請你做阮陳家ê守護神。下一pái koh來俗世ê時,一定m̄-thang bē記得來阮tau。我tsit-ê年紀無一定ē-tàng koh再見tio̍h你,m̄-koh,我有真tsē kiáⁿ孫,拜託你kā in照顧。Án-ne,大龜ah!祝你好好活落去!」

阿嬌to̍h beh摸tio̍h大龜ê頭,m̄甘放,連目屎都流出來。以後這成做一個笑談,m̄-koh,hit時阿嬌ê態度真誠懇,所以大家lóng kā它當做真實ê故事來聽,來感動。

Hit工,tú好是舊曆正月十五上元節,而且瑞文也救tio̍h一命tú出院,長男ê事件mā結局無事,所以陳家設宴慶祝。

筵席tùi下晡三點開始,排tī大廳ê桌頂,tùi料理店tshiàⁿ來總舖,料理一出一出teh出菜,大廳ê前埕mā有樂師teh演奏北管,非常鬧熱。

家族ê長輩lóng來赴宴,tsit兩年來一直無踏出房間門ê家長阿山mā有在場。雖然tòa tī仝一個厝頂下腳,mā有人一年半冬無見tio̍h家長ê面。阿山顯然真老ā,看起來kah-ná春天無ǹg望會koh發芽ê枯木。伊經常悠哉悠哉微微á笑ê面,tsit-má完全枯焦(ko͘-tâ),有刻tiâu痛苦深深ê皺紋。「Tsit-ê老爺koh活無gōa久loh!」大家私底下án-ne teh想。

阿山對今á日ê慶祝筵席真歡喜,當然會比平常時khah厚話一點á,m̄-koh,因為sau聲,加上本來講話速度to̍h慢,koh常常ài嗽,講話中間ê斷話時間koh長,致使話句ê前後意思hō͘ 人聽bē清楚,也會聽kah無趣味。所以大家無致意阿山ê講話,ta̍k人講家己ê話題;大家ê話題特別傾向三男瑞文。瑞文雖然已經出院,m̄-koh,面色iáu未回復,看起來iáu未回復到原來ê元氣,hō͘ 大家問一kóa hō͘ 蛇咬tio̍h ê經過,隨時to̍h疲勞起來。

一個阿叔問講:「Tú-tio̍h hiah-ni̍h恐怖ê tāi-tsì,你kám iáu-koh敢去庄腳?」
「我想講最近無koh去一tsōa bē-sái。」
「你實在會hō͘ 人tio̍h驚,真正有夠勇感。我一直掠準你是軟弱koh無膽ê gín-á,taⁿ我tio̍h改變對你ê看法。你kám有影beh koh去?瑞文。」 坐tī隔壁桌ê春鸞聽tio̍h,趕緊插話提出異議。
「無lah!阿叔,瑞文絕對bē koh去hit款恐怖ê所在lah!」
「Beh去lah!」瑞文倔強án-ne講。
「Mài去lah!若koh去hō͘ 蛇咬tio̍h,你to̍h會無命,bē-sái去!」
「Kám講會去hō͘ 蛇咬第二pái、第三pái?」
「而且聽講tī真深山內底,kám是iáu有tòa生番?」
「生番已經變成順服ê熟番,in mā穿kah咱仝款ê衫。」
「Mài去lah!Hiah-ni̍h恐怖ê所在。」
「我ê土地tī hia,無辦法lah!」
「派人替你去to̍h好ā!Eh,請大家幫我勸伊mài去。」

春鸞真認真,她擔心丈夫安全ê心tsiâⁿ hō͘ 大家感動。M̄-koh,若講瑞文明á載to̍h beh去,he to̍h是另外一回事。瑞文身軀都iáu khiā bē tsāi,到底tang時tsiah ē-tàng去庄腳mā iáu m̄知,春鸞tsit-má to̍h hiah-ni̍h緊張,實在有夠好笑。

景文微微á笑,半khau洗án-ne講:
「你若是hiah擔心,去pua̍h-pue好lah!求神明指示。」
「是ah!Án-ne mā好。」

春鸞真正tìm頭同意,邊á ê玉簾看她ê戇直bē爽快,用冷笑kah受氣ê目tsiu來睨(gîn)景文ê面。
「Eh,taⁿ mā好ah!瑞文財產ê土地決定tī hiah-ni̍h深山內底,mā是神ê旨意。所以瑞文hō͘ 蛇咬tio̍h險險á死,kám mā有hiah pháiⁿ心ê神oh?」

分財產ê結果,三男分tio̍h ê土地雖然真闊,m̄-koh,路途遙遠koh交通無方便,而且土壤真瘦,厝裡ê人lóng知這是景文設計ê狡怪策略,而且是伊親身tshōa瑞文到hit-ê所在,結果hō͘ 瑞文tú-tio̍h hiah恐怖ê災禍。所以大家聽tio̍h玉簾對景文ê批評,感覺真爽快,mā teh等待當事人反應ê面色。M̄-koh,景文ê表情一屑á 都無變,kah-ná無hit件tāi-tsì ê款。伊講。
「玉簾最近變成一個無神論者,城隍爺、媽祖lóng是假ê,koh講tio̍h ài破壞寺廟hit款驚人ê話。」

暫且mài講玉簾講過tsit種話是真ê á是假ê,kan-taⁿ tsit-má聽tio̍h tsit種褻瀆神明ê話,tsiah-ê老輩ê人,尤其是年紀大ê tsa-bó͘人lóng會驚kah phi̍h-phi̍h-tshuah。特別是信神虔誠ê老母阿嬌,聽tio̍h tsiah-ê話,ná會恬恬無講話leh?
「玉簾真好大膽,lóng無teh驚會hō͘ 神責罰。若有hit種心,pháiⁿ事一定會臨到她。準講現世無事,來世mā無有好ê投胎。」
「會生做啥物?」
「無路用ê tsing-siⁿ lah!總講bē koh做人lah!」
「轉世做豬、牛á是鳥loh!若án-ne,tsit隻鴨kám是前世犯tio̍h重罪ê人loh?)

Tú好hit時,桌頂phâng來一盤鴨ê料理,玉簾thiau工用箸挾(nge̍h)一塊鴨皮hō͘ 大家看。年紀大ê目tsiu 顯出譴責ê目神,嘴káuh-káuh唸;少年ê感覺真好笑suah禁bē-tiâu大声笑出來。大家用tsit-ê笑聲做煙霧來掩蓋褻瀆神明議論ê方向。這是天官賜福人間ê上元佳節,tsit種話題實在是khah無適合;阿嬌kah玉簾互相停止爭論。

總是,獨獨長男清文忽然koh再講起tsit ê問題。
「M̄-koh,咱bē-tàng斷言講寺廟一定bē去hō͘ 人phah pháiⁿ,á是講hit-ê時代bē臨到。」
「講啥物痟話!Hit款ê大地動,一百年mā無一pái。」阿叔小khóa表示反駁ê氣勢。
「無lah!M̄是指天災地變lah!是teh講社會ê變遷。」
「Án-ne講起來,koh khah bē有hit款ê hàm古。你to̍h是有思想上ê問題tsiah hō͘ 頂司kā你注意,mài煩惱hiah-ê有ê無ê lah。啥物黨,啥物協會?咱台灣人若lóng是án-ne hō͘ 總督傷腦筋ê人,he to̍h害tio̍h阮。你是食燒肉羹燙tio̍h,食冷肉片也pûn風(受害過,過頭驚)。」
「寺廟ê tāi-tsì只是一個例niā-niā,咱有種種ê pháiⁿ習慣kah複雜ê儀式等,koh過無gōa久受禁止ê時to̍h beh來ā。實際上,咱有真tsē tāi-tsì tio̍h改革kah禁止。Tsiah-ê若hō͘ 頂面忽然一時強迫咱來做,不如咱家己反省,慢慢á來改tsiah是良策。一時to̍h隨時來改,打擊會真大,mā會引起種種無好ê摩擦」

Tsit-ê警告對台灣人來講是真值得考慮ê事,m̄-koh,tī hit-ê場面無人ài beh議論。Tú成做話題,對手ê阿叔mā無beh聽清文講話。
「啥物?穿紅衫ê tsa-bó͘怎樣?」

阿叔án-ne講了就加入邊á teh談論色情ê人。

清文kah-ná去hō͘ 人冷落,心內感覺奇妙ê寂寞。想起來,筵席一開始大家就對伊敬而遠之。景文ê龜ê tāi-tsì,瑞文hō͘ 蛇咬tio̍h ê話題,鬧熱滾滾teh討論,m̄-koh,無人beh kha̍p-tio̍h清文ê tāi-tsì。這m̄-nā是大家因為伊phah-pháiⁿ陳家ê名聲感覺無歡喜,對厝裡ê人來講,思想,to̍h是精神性ê事,大家感覺無啥有趣味;講無趣味,其實是無法度理解。雖然in無法度理解,m̄-koh,清文是真ài in努力來理解kah批判。「無法度救ê一陣人,無法度救ê民族。」清文心內teh念,陷落tī失意ê心情。

Tī tsa-bó͘人ê桌,大家談笑鬧熱滾滾,其中發出嬌艶笑聲ê是玉簾,出字謎hō͘ 人ioh ê mā是她。
「兩人十四個心,ioh看是啥物?」

玉簾kā所有ê人看一liàn,要求答案。嬌豔ê目tsiu仁因為有酒氣變kah紅kì-kì,她故意掩蓋心內ê憂愁kah憤怒,裝kah真活潑爽快。
「Eh,ioh-tio̍h ê人請kā杯á gia̍h koân。」

除了兩個人以外,其他ê人大概lóng已經知影謎底,kā杯á gia̍h koân講:「Ē-sái講出謎底未?」M̄知謎底ê kan-taⁿ安子kah景文ê細姨阿龍。
「請大家mài siuⁿ早講出來!」玉簾一方面阻止大家,一方面ua̍t頭去看安子,對大家講:「Ai-ah!你免客氣lah,安子阿嫂明明知影答案,謙卑kah假做m̄知。」然後óa去她ê耳á細聲講:「德字lah,道德ê德。」Koh hō͘ 安子kā杯á gia̍h koân。
「大家lóng是才女,hō͘ 我tsit-ê無學問ê人來出謎題,kah-ná無啥意思。」然後玉簾向坐tī對面siōng邊á ê阿龍講:「Ueh,阿龍ah,你kám也學安子?免客氣lah,趕緊學(o̍h)安子kā杯á gia̍h koân。Ueh,你kám真正ioh bē出來?無可能lah,兩人十四個心,是啥物?」

阿龍微微á搖頭,玉簾明明知影她m̄-bat字,她是thiau故意beh kā她為難;仝桌ê人lóng掠阿龍金金看。若受tio̍h án-ne ê tshòng-tī,大家lóng會有想beh緊thang鑽入去孔內ê心情。M̄-koh,阿龍kan-taⁿ小khóa頭lê-lê,面lóng無紅。阿龍ê嬰á iáu未斷奶,所以脹起來ê奶房kā青色ê衫á襟突起,挽了ê目眉無koh畫眉。玉簾kā她khau洗,koh用目tsiu kā她睨(gîn),面色、動作lóng真颺(iāⁿ)氣,目色koh kah-ná毒箭射來ê感覺,m̄-koh,對方kah-ná hō͘ 小膽ê狗吠卻lóng無反應ê鈍牛leh,hō͘ 玉簾看了koh khah bē爽。這是玉簾ê常態。
「Siuⁿ過簡單lah,免想mā會曉答。Án-ne我koh出一個khah困難ê。烏紙畫烏龍,ioh看是啥?四書內面ê一句話。」
「有看當做無看見。」

大家頭腦iáu-teh想,iáu未kā杯á gia̍h koân tsìn前,春鶯to̍h搶頭前回答。她看tio̍h玉簾用仝款ê手法teh虐待阿龍,實在忍受bē-tiâu。玉簾無歡喜。
「Án-ne bē-sái lah!Siuⁿ緊講出來to̍h無趣味ā,一定tio̍h照規則來。」

Ta̍k項小心ê春鶯hō͘ 玉簾極力責備,就kiu kah恬恬去。
「Án-ne koh來,化戴草khiā leh,啥物字?」
「Uah,厲害。雖然厲害,m̄-koh siuⁿ簡單lah。」邊á有人án-ne講。
「簡單mā ioh bē出來。是啥物字?」

玉簾án-ne講了,kah siōng起頭仝款teh為難阿龍,坐tī邊á看kah擋bē-tiâu ê人教阿龍講:「花,花。」化戴草khiā teh to̍h是花字。M̄-koh,hit-ê人用真細聲kā她教,阿龍suah聽m̄-tio̍h聲調。
「是火。」
「Eh,是火oh,真奇怪ê解答。M̄-tio̍h lah!你,kám m̄是beh ioh花?

Taⁿ你堂堂是陳家ê第二夫人,mài koh講花ê tāi-tsì;賣花姑娘是古早古早ê tāi-tsì lah。」

這是真大ê侮辱,因為賣花有賣春ê含意。

玉簾笑kah東倒西歪,她ê翡翠耳鉤tōng-tōng-hàiⁿ。安子看玉簾tsit-ê款式,感覺bē忍心,就無法度koh恬恬落去,小khóa嚴格責備講:
「玉簾姊,án-ne好à lah!你kám無感覺阿龍真可憐?」
「她kah我是siáng khah可憐?你kám會知?」
「He我雖然m̄知,總是你酒lim了心情鬱卒,請mài koh lim ā,phah-pháiⁿ身體to̍h m̄好loh!」

總是,玉簾無beh聽她ê忠告,無beh放手,繼續攻擊。
「Tsit-má來ioh女人khiā leh,是啥物字?好lah,好lah!Lín是有學問ê人,我無beh問lín tsiah簡單ê謎,我是teh問阿龍。女人khiā leh,你kám知?M̄知我kā你教。這to̍h是妾字。討厭neh,你到底知á是m̄知?」

玉簾用拳頭母phah桌頂,碗公ê湯溢出來,杯á倒落去,酒流出來。Tsit款無成體統ê狼狽混亂,連tsa-po͘ 都看bē落去,視線投向玉簾hit pêng去。Tsit時tùi siōng遠ê上座傳來sau聲ê聲音。
「小等leh!妾m̄是立kah女neh。」
「Heh,á無是啥?老糊塗。」
「我看起來kám有像老糊塗?He m̄是立,是 (譯註:造字:「立」下面一豎),就是罪ê意思;tī古早ê支那,kā罪人當做婢僕來使用,所以 kah女合做伙to̍h是侍女,所以....。」
「Ah!老父果然是大學者,kah-ná一部康熙字典leh。Án-ne,妾to̍h是有罪ê女人。」

玉簾ê面露出勝利ê光芒大聲講。Tsit-ê勝利感hō͘ 她ê激動小khóa鎮靜落來,若無會演出一齣koh khah失體面ê戲。阿山真巧,利用伊ê話來撫平新婦ê心;阿山有時á會顯出tsit種細條神經來。

總是,阿山tsit pái已經盡全力來扭轉場面氣氛。筵席tú開始,伊to̍h無lám無ne,koh是jú來jú無精神。菜一盤一盤teh出,m̄-koh,伊lóng無gia̍h箸去挾(nge̍h),一直teh lim ê紅酒mā感覺無味無素,tshńg瓜子ê手指(tsáiⁿ)mā一直teh tshuah。坐tī邊á ê阿嬌看kah真無奈,著急講:
「Ueh,你siōng愛食ê魚翅上桌à!阿山,你ná會無ài食?以前hiah-ni̍h愛食,三人份ê量都食了了leh!」
「可惜,我已經到食m̄知滋味ê年紀loh!」

Án-ne講了,阿山盡力,m̄-koh忍bē-tiâu,kiōng-beh hah-hì。
「你ná會hiah-ni̍h無元氣?今á日m̄-nā是好日,咱ê魚塭á koh掠tio̍h大龜,kám m̄是双重ê喜事leh? Kan-taⁿ你一人kah-ná魔神á面青sún-sún。Ai-ah!加減食kóa,無會死去neh。」

阿嬌用瓷(hûi)湯匙á khat魚翅tu去到阿山ê嘴邊,強叫伊食落去。

Tiàm後壁teh服侍ê tsa-bó͘-kán-á素娥kā她阻擋,提出異議講:
「無ài食to̍h mài勉強伊食,老爺今á日身體無爽快ê款。」
「M̄是kan-taⁿ今á日án-ne,伊今á日身體無爽快,到底是siáng ê罪?」
「你beh講是我loh!」
「當然loh!你hō͘ 阿山變成煙鬼,你kā阿山ê壽命縮短十年至二十年。」
「Ai-ah!豈有此理!M̄-koh,tsit-ê大人根本to̍h無想beh活到百歲。」
「你講啥物?」
「無lah!咱tau老爺ê觀念kah一般世上ê人有小khóa無仝,伊根據莊子ê學說,認為死亡mā是快樂ê境界。」
「你mài講tsit種誇口ê話,半字都m̄-bat,莊子、孔子若聽tio̍h會起狂。若講死亡hiah快樂,suah bē曉去後埕ê龍眼樹吊tāu。」

阿嬌kah素娥之間開始險惡ê爭論。「Mài tòa hia做無意義ê冤家!」阿山án-ne kā in阻止,就ûn-ûn-á peh起來,就án-ne中途離席。伊雖然m̄是無ài kah家人享受天倫之樂,m̄-koh,伊giàn阿片giàn kah非常痛苦,實在忍受bē-tiâu ā lah。

阿山hō͘ 素娥陪伴退席,時間拖hiah長ê筵席,安子mā感覺真厭倦ā,而且玉簾已經相當酒醉,m̄知tang時會koh thut-tshôe,安子mā真擔心。
「玉簾姊,你kah-ná真艱苦,咱就到tsia來告辭,來我ê房間lim咖啡,然後咱來 ī 你頂pái教我ê九連環(譯註:智慧ê環)。」

想bē到玉簾at-sa-lih to̍h答應,春鸞mā peh起來,要求tàu陣去,安子就tshōa in兩人離開筵席場。

安子tshōa兩人進入客廳,她phâng咖啡出來。玉簾kā咖啡杯óa去嘴唇,m̄-koh無隨lim;她就án-ne無tín動。好強ê玉簾無ài hō͘ 人看tio̍h她teh流目屎ê面,微微á tshèng起來ê咖啡蒸汽,掩蓋 bē-tiâu她ê目屎,tī siang-te-li-a燈(譯註:tsandelier,玻璃kah金屬裝飾ê室內燈) ê照明之下,珠淚閃sih銀色ê光,流落來她ê嘴phóe。
「Án怎?Βeh ī 智慧環無?」

安子想beh提高她ê興趣án-ne講,春鸞用真高ê聲回答講:「好lah!咱來ī。」春鸞m̄是想beh phah破沉默來提高玉簾ê元氣,是因為她m̄-bat有過像ing暗hiah-ni̍h充滿幸福感;in翁拾回一條命,mā已經痊癒ā。Hō͘ 她感覺幸福ê m̄-nā是hit-ê tāi-tsì niā-niā,實在是因為hit-ê災難hō͘ 丈夫瑞文ê心改變。她對in翁誠心誠意全精神ê看護,顯然比蛇毒koh khah深深刻tiâu tī瑞文ê心。結婚以來,瑞文m̄-bat對她流露一點á愛意,有時甚至惡言相對,動腳動手,taⁿ她一變to̍h變kah hiah溫柔koh親切。
「Tú-tsiah樂師演奏九連環ê曲,若運氣無好,我mā有可能陷入去智慧之環。」春鸞án-ne講。

九連環曲ê由來是án-ne:古早有一個少年ê寡婦哀嘆空閨寂寞,請求ta-ke hō͘ 她koh嫁。重視貞操ê ta-ke就想出一個九連環ê智慧之環,kā它製造出來hō͘ hit-ê新婦,若她ē-tàng脫出手環,就ē-sái再嫁。Tsit-ê手環看起來真簡單,卻有六重ê底層。為tio̍h beh脫開hit-ê手環,新婦白白空過十幾年ê歲月,hit時也已經超過tshōe翁ê年紀。結果因為ta-ke ê聰明,新婦也ē-tàng保守她ê貞操。

安子想beh the̍h出玉簾hō͘ 她ê九連環,m̄-koh,玉簾講無想beh ī ā,kā她坦白拒絕。
「玉簾姊kám講一屑á趣味都無?」春鶯不服án-ne講。
「He是你春鶯siuⁿ過熱。我有khah koh樣,m̄-koh,ing暗你是án怎leh?平常時面thu̍h-thu̍h無話講ê人,kan-taⁿ ing暗tsho̍p-tsho̍p叫,講bē-suah。」
「無法度lah!Ing暗m̄知án怎,我感覺真幸福to̍h是lah!」
「Án-ne真好ā。」
「玉簾姊,你kám無幸福?家己若想講beh有幸福,to̍h有幸福ê身份。丈夫納妾,我lóng無所謂,也ē-tàng和睦相處,只要丈夫mài kā咱bē記得á是棄sak to̍h好,因為第一夫人比第二夫人khah占優勢。你後頭厝ê老父,kám m̄是有第三夫人leh,你siuⁿ過苦心堅持lah!」
「春鶯,你單純,真好。像你tsit款ê tsa-bó͘人,幸福就ná親像去後園á挽果子hiah簡單,你ná會有法度了解我ê心情leh?」

玉簾對春鶯án-ne講,無koh tshap她,就向安子講:
「假使清文兄娶細姨,你會án怎?」
「當然kah你仝款會真苦惱。」
「你看,我講了無m̄-tio̍h。」玉簾得tio̍h支持,就用輕視ê眼光teh看春鶯,然後koh問安子:
「M̄-koh,若是細姨bái koh戇大獃,你會án怎?若是一點á可取都無,你會án怎?」
「Ngh,我bē了解你tsit-ê問題ê意義,súi kah bái kám有啥物無仝?」
「無仝lah!大大ê無仝。」

玉簾激烈kā她否定,春鶯tùi邊á插嘴講。
「你是teh指阿龍?M̄-koh,若是她比你khah súi,無lah,若kah你平súi,你一定會koh khah嫉妒,koh khah討厭,kám m̄是?」
「你真戇,若是外表、心地lóng súi ê tsa-bó͘人,án-ne to̍h有thang競爭;嫉妒kah受氣mā會變成khah súi,我to̍h bē án-ne有反常ê懊惱。阮老父hiah-ê細姨lóng是美人koh賢慧,kah阮老母koh會投機,厝裡lóng無風波。M̄-koh,阮hit-ê景文,雖然講人各有所hèng,總是伊mā無必要選ah選,特別去選hit-ê野貓tńg來厝裡。Kah-ná去hō͘ 狗奪魂了後ê白痴,koh bái-kâu-kâu ê tsa-bō͘-gín-á,真是無體面,hō͘ 我無面thang見人,想tio̍h to̍h懊惱。我想beh出去吹暗風,咱lóng出來去怎樣?」

Hit時,安子忽然想起一項tāi-tsì;若是玉簾講ê話是事實,án-ne她kah春鶯兩人ê想法根本to̍h無啥差別。女人對納妾風俗ê觀念,kan-taⁿ受個人ê感情左右,若tùi社會ê見解來講,in一屑á都無kā它看做是罪惡。總講一句,he m̄是道德上ê問題。 Tsiah-ê風俗習慣已經深入人心,tsit-má忽然想beh來改,對自我意識強koh有潔癖,而且使khioh-ka̍k(自暴自棄)koh帶有破壞偶像傾向ê玉簾來講,beh承認納妾制度ê事實,會khah有自我矛盾ê感覺。

In三人tàu陣行出去。
街á非常鬧熱,冷冷ê暗風hō͘ 火把(pé)烘燒,hō͘ 煙充滿,四界傳來各種響音phah入耳孔。Tùi大厝ê深落,á是小路,á是廟埕,傳來管絃音響、銅鑼kah大鼓ê聲、戲台hì-hè叫ê聲、賣物ê聲等。家家戶戶門口排列拜拜ê物,香(hiuⁿ)煙phōng-phōng-tshèng。走馬燈liu-liu-se̍h,照出各種影像。大路頂面有長達五十尺ê龍燈,吊掛珠寶teh亂舞。打扮súi-súi ê tsa-bó͘ gín-á kui陣teh遊街;細漢gín-á提ta̍k人苦心製作ê虎、兔、狗、雞等ê精彩ê彩燈傑作,得意洋洋teh遊街。Tsit暗,少女會得tio̍h愛人á是良緣,無子女ê婦人會得tio̍h kiáⁿ兒,人人抱tio̍h各種ê迷信來燒香、燒銀紙,á是耍(sńg)到三更半暝。 安子in三人入去天后宮拜拜。

春鶯想beh知影家己ê運勢,tī tsit工用某種方法來占卜家己一年內ê吉凶是一個習慣。玉簾講她知影無論如何家己pháiⁿ運,所以免去卜卦。M̄-koh,安子勸她既然來ā,就入去卜看māi,所以in就入去廟內。

廟ê內堂充滿蠟燭ê煙霧,hō͘ 人kiōng-beh bē喘氣。春鶯行óa神明頭前,tùi燭台點to̍h香,拜拜了就kā香插入香爐,然後跪拜koh khiā起來拜,了後用牛角形ê筶(pue)pua̍h落去土腳。春鸞ê拜拜真虔誠,m̄-koh,玉簾to̍h kah-ná是義務leh,m̄情願,安子卻是一半趣味niā-niā。

Pua̍h-pue了後,就ta̍k人去抽籤,籤會指示方向。春鶯抽tio̍h南籤,玉簾抽tio̍h北籤,安子抽tio̍h東籤。各人照指示ê方向行去,tī路裡á是人家厝偷聽人講話,根據所聽tio̍h ê話來占卜家己一年中間ê吉凶;這叫做「聽香」,是女人ê迷信。M̄-koh,ē-tàng充分暗示家己命運ê話真oh得聽tio̍h,所以kan-taⁿ拾家己khah有合意ê話,然後請經驗、學識khah豐富ê人來解說。三人tńg到厝tsiah會去請教老父阿山。

講tio̍h tú-tsiah tùi慶祝筵席中途退場ê阿山,tńg到房間就趕緊叫素娥tshoân阿片膏來suh兩三帖,tsiah感覺爽快起來。

Tsit時,長男清文入來。最近老父ê身體有明顯衰弱起來,m̄知tùi tang時開始,伊每工講《紅樓夢》kah《金瓶梅》hō͘ 伊意愛ê tsa-bó͘-kán-á素娥聽,m̄-koh,tsit-má聽講mā已經忽然停止à。Tī筵席中間,清文也tiāⁿ-tiāⁿ為老父ê身體teh擔心。阿片若適當使用,kah酒精仝款,無一定有害,有時koh會提高沉重ê精神,hō͘ 無活氣ê肉體活起來。阿山ê年紀已經無法度抵抗tsit種藥物ê刺激,mā無法度kā它合理化,已經是中毒ê狀態,若tshut-tsāi伊去,死亡只不過是時間ê問題niā-niā。M̄-koh tsit中間,清文lóng有機會tio̍h勸伊禁阿片,m̄-koh,老父對阿片執迷不悟非常嚴重,講若kah死亡交換也bē後悔,所以清文費盡千言萬語mā無tshái工,最後mā看破;tshut-tsāi伊去。最近因為衛生設施ê進步,阿片中毒ê治療已經有相當ê成績,所以kah-ná有一點á ǹg望。
「看你khah有元氣à!Tú-tsiah看阿爸痛苦ê情形,hō͘ 人不忍心看。」
「你,koh有我邊á ê人teh為tio̍h我種種ê擔心,所以我想beh改阿片。 Tsit兩三工kā量減少,結果身體bē堪得,致使到tsit款情形;bē-sái siuⁿ過相信人ê意志,無法度lah!」

阿山微微á笑,tú-tsiah痛苦ê ná溪谷一般ê皺紋中顯出喜樂,深沉ê目箍也有活氣ê眼神,sau聲慢慢á講ê話mā感覺加真正確。
「來pok薰草án怎?我án-ne ,kám m̄是品行眞好?」伊就phah開銀色ê薰盒,the̍h出三年前in kiáⁿ回國ê時送伊做等路ê埃及薰草。The̍h一支起來點火ê阿山,全骨ê手指已經bē koh tshuah à;伊表情ê流露、身體ê動作,lóng比伊本來ê情形koh khah好。Giàn阿片ê人to̍h是tsit款形,無像lim酒醉ê人有特別激動ê感情,精神上mā khah平靜koh有秩序。清文看tio̍h老父活跳跳幸福ê款,感覺無需要勉強伊改阿片,致使伊失志。

實際上,清文ài in老父改阿片ê心情,m̄-nā是父kiáⁿ ê親情,mā有顧tio̍h陳家tī社會ê體面。當時台灣ê阿片制度tú tsiah成做輿論ê對象,對阿片漸禁政策ê疑問kah不滿也表面化,政治團體kah社會運動團體ê綱領,一定tio̍h加禁止食阿片ê條款。清文雖然tsit-má已經完全退出hiah-ê團體,m̄-koh,伊感覺家己ê親人中若出一個違反時代ê人,是真無妥當ê tāi-tsì。
「Án-ne講起來,阿爸ê心中iáu teh想講若ē-tàng,beh改掉阿片ê心情ho͘ⁿh?」。
「Tsit ê 瑞文受tio̍h 災難以來lóng一直夢tio̍h蛇,hit ê夢ê恐怖,bē-tàng用嘴講」。

聽tio̍h án-ne,清文忽然想起De OOincey 寫ê《英國阿片癮ê告白》(譯註: “Conffesions of an Inglish Opium Eater”,如圖: )。
「若是án-ne,食阿片ê人無一定會快樂,我tsit-má想起有一個西洋作家寫伊食阿片ê痛苦。M̄-koh,hit-ê人óa靠伊ê意志力,到尾征服沉重ê pháiⁿ習慣。」
「這無啥物奇怪,我tī日本內地來台tsìn前就食阿片,你知我後來mā是有改掉ā。Tùi氣喘khah嚴重起來了後,我tsiah koh開始食,tsit-má改bē起來 à,總講一句,年紀大ā lah。」
「總是,入病院ē-tàng改掉。阿爸,咱來去病院做根本ê治療,你看án怎?Hō͘ 你ê晚年ē-tàng過khah健康,khah快樂,kám m̄好?」
「若kah你仝款iáu少年,我會án-ne做。可惜,我知家己ê命數,你趁早為我準備棺材,tsiah是有孝。」
「我想,若ē-tàng hō͘ 你長歲壽tsiah是有孝。」
「我已經活有夠久à lah。」
「我ǹg望你koh khah長歲壽;長歲壽本身是好德行,kám m̄是?」
「無lah!活leh tio̍h感謝,死koh khah tio̍h感謝,生死lóng仝款。

若kā兩個分開,to̍h變成完全無去。孔子、老子kah你所信ê耶穌lóng是án-ne,in lóng tī in家己ê壽命到ê時to̍h死lah,kám m̄是?若活到tsit-má會án怎?大概會成做病院ê研究材料,á是tī動物園ê閘(tsa̍h)á內,á是博物館內ê展覽物,in ê真理、教義kah言論,mā會失去全部ê光彩。或者用你最近當teh珍惜ê古董來講,有一工in會消失去;至少是因為有消失ê可能性,in tsiah有價值。若kah經過十萬年iáu tī-.teh ê石頭仝款,to̍h啥物意義、啥物價值lóng無ā,kám m̄是?所以,死m̄是悲哀,mā m̄是恐怖ê tāi-tsì。總講一句,適來夫子時也,適去夫子順也,安時處順,哀樂不能入也。道理to̍h是án-ne lah。」
「總是,tsit種思想kah理論,若無信仰ê根基,只不過是空空ê言論。道理beh án怎講lóng ē-sái,m̄-koh,tùi人ê感性來講,死亡當然有哀樂tī-.leh,m̄-koh,若kā死亡看kah hiah輕,我無認同是án-ne。聽講未開化ê人無啥驚死;對死有驚惶ê心hō͘ 咱ê人生變成有意義kah有發展,mā to̍h是hō͘ 咱koh khah有文化,kám m̄是?」
「若án-ne講起來,你kah我中間ê看法kah-ná無真大ê差別。無lah,無lah!大無仝,kah-ná是koh kah-ná m̄是。清文,若照你ê講法,結局死亡是恐怖koh討厭ê tāi-tsì,若án-ne,不得不tio̍h kah死亡爭鬥ê人生,to̍h無快樂à。」
「這是因為活leh無一定會快樂;人生ê意義ē-sái講是忍受苦惱,koh再kā它超越ê一種慾望。」
「原來是án-ne,若是án-ne得tio̍h 智慧kah文化,我希望是án-ne。耶穌教ê教義to̍h是án-ne lah。我bat想講若有機會ē-tàng去拜聽耶穌教ê學說,taⁿ免聽mā想像會到。Tio̍h lah,真久以前,我bat tī lín-tau看tio̍h耶穌ê像,he m̄是hō͘ 人看了有好感ê面。祂ê頭koh戴一個莿á ê王冠,面流血,是充滿悲哀kah痛苦,親像teh哭ê面;he kah慈悲、圓滿ê佛像大大無仝。耶穌教認為人生是苦難ê,這是想講人類tī大自然中是特別ê存在;kā人類siuⁿ過誇大,是一種自我ê驕傲kah傲慢ê想法。人類若kah草木禽獸相siâng生死興亡,kah空中ê天體相siâng運行,to̍h bē有苦惱,kám m̄是?」
「總是,阿爸,我用一百年ê時間mā無法度深入了解tsit種ê空虛kah無路用ê哲學,尤其是東洋ê人生觀,tī支那、印度hō͘ 真tsē人迷惑,這是認為快樂比痛苦khah好,無為比勞苦khah快樂ê一種想法。」
「你ê話真糊塗,痛苦容易快樂難。你若講我án-ne是teh玩弄(oán-lōng)莊周ê言論,你to̍h大錯loh。我今á日ē-tàng講出tsiah-ê話,是我用久長歲月努力出來ê結果。照你所知,我自少年就經歷人生ê無常,因為瘟疫hō͘ 我ê bó͘-kiáⁿ同時死亡,hō͘ 我充分tam過悲哀kah痛苦ê滋味。我表面上看起來kah-ná悠哉悠哉,其實心底卻m̄是án-ne。我不斷觀察大自然kah人生,也思考各種事務。到tsit-má我已經ē-tàng自我超越,he是老莊學說ê致蔭,m̄-koh m̄是老莊ê物件,是我ê人生觀;無lah!應該講是眾人ê物件。」

離開阿片ê話題,阿山kah平常無仝,tsit-má用嚴肅ê態度熱心teh講。清文無想beh繼續kah老父討論落去,he m̄是因為兩人ê思想根本to̍h無仝,是因為無像平常時ê老父,tsit-má嚴肅ê談論hō͘ 伊感覺真意外,而且清文懷疑he是m̄是kan-taⁿ口頭講講leh ê信念,清文感覺tsit點真值得懷疑;這有可能是伊沉醉tī食阿片ê興奮teh講大話,á是伊急beh防衛in kiáⁿ禁止伊食阿片tsiah做出ê姿態。無論如何,平常時清文sa無in老父ê性格,tsit-má tsiah知原來其中mā有隱藏對人生ê真誠kah熱情。清文改變本來ê偏見,對老父開始敬畏kah深愛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