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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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陳夫人》第二部 親子 第一章(更新版)

人力車tī鳳凰木並排ê道路teh跑走,陳清文坐tiàm車頂搖來搖去。

放射形道路之一ê tsit條路,樹木並排,ē-sái講是久年來受污染ê南島舊都ê肺臟,tùi都市ê嚨喉流入去芳氣。春天到夏天之間,hō͘ 人感覺爽快ê綠色中間有散散ê紅點,tsiah-ê艷麗ê鳳凰木tsit-má已經謝,烏ta有尺gōa長ê筴lak落來樹腳ê路面,看起來已經是冬天。總是,燒lō ê微風引誘附近ê仙丹、檨á樹、蓮霧等等ê樹木,想beh趕緊tī春天醒起來。星辰滿天ê恬靜暗暝,街路ê目tsiu皮mā已經kheh起來à,m̄-koh車輛猶原來往不斷。

Tī車頂搖來搖去ê陳清文,tī hō͘ 人無爽快、無刺激koh hō͘ 人麻醉ê暗暝空氣中,無一時á就起愛睏,suah陷落去茫茫渺渺ê氣氛。總是,tùi頭前來ê人力車燈ê火影,hō͘ 伊ê頭殼忽然清醒起來。

伊想講事業到底beh tùi tó一方面開始tsiah好?「你無法度親像智慧kah財富兩全ê所羅門王lah。」安子bat án-ne kā伊滾sńg笑過。實際上,清文已經開始teh起罐頭工廠。對tsit件tāi-tsì,伊家己mā是有小khóa感覺好笑;做sing-lí等等是小弟景文á是類似ê人ê領域。

雖然是án-ne,景文tsit-ê人....。
Hit暗,幾位股東聚集,beh談論kah tsit pái事業相關ê tāi-tsì。Tāi-tsì是早to̍h決定好勢,m̄-koh,股東之一ê景文忽然講伊beh退股。

伊ê理由是講最近日本內地景氣無好,漸漸會波及台灣,所以對tsit pái ê事業將來ê發展性,伊無把握。起初大家是tùi想beh協力來做ê希望kah熱情出發。總是,事到如今,家己beh抽腳,大家mā是無辦法。

景文投出ê tsit粒石頭並bē引起啥物波紋,m̄-koh,大家看伊beh逃走,就會感覺不安,mā想beh來改變決定。正面反對伊ê kan-taⁿ王肇基醫生一人。王肇基是景文ê bó͘ ê小弟,tī街á teh開業,伊對in姊夫有抱恨tī-.leh。Hit當時王家面臨破產ê時,景文lóng無kā伊關心,mā無tàu出半sián開業費,koh聽講in阿姊玉簾一直罵景文是一個無血無目屎ê人,tiāⁿ-tiāⁿ為tsit項事流目屎。所以tī tsit-ê關鍵時刻,伊久長以來ê鬱卒就一時爆發。
「你講因為景氣bái,就beh退股,你kám kan-taⁿ會曉想beh thàn錢?我早to̍h知影你真凍霜。我掠準你對tsit pái ê事業,已經有充分了解lín阿兄ê宗旨,想bē到你到tsit-má tsiah透露弱者ê聲,án-ne,你起初ná會來加入投資neh?你真正hō͘ 人感覺真bē爽快!」

景文聽tio̍h王肇基激烈ê語氣,感覺真困惑。伊用手抓(jiàu)剃平頭ê頭殼,m̄-koh無抵抗,只是露出卑鄙無膽ê微笑,kā對方激動興奮ê講法潑冷水。
「M̄是lah,我對阿兄ê想法真了解,m̄-koh....」
「你只不過是用投機ê心情來參加,到中途漸漸了解阮真正ê理想kah目的,你認為bē-sái,就kha-tshng pōaⁿ-pōaⁿ leh,想beh làng-káng做你suan。你無啥路用lah,kan-taⁿ想beh thàn錢,若無thàn錢to̍h....。」
「Mài koh講我ài thàn錢、thàn錢lah!M̄-koh,創業bē-sái無考慮利純,若經濟上無順利,無論gōa大ê理想mā會變成水泡。講實在話,肇基君,tsit-má m̄是創業ê好時機,我早to̍h想beh向你kah阮阿兄提出忠告。」
「你免假有心lah!你對tsit項事業ê想法,kah阮根本都無仝,án怎講都無tshái工lah。」

清文真無奈teh聽in兩人ê對話。王肇基不時teh觀察清文ê面色,想講做阿兄ê對景文無信用ê行為應該tio̍h嚴格責備;大家mā認為清文tsit時會受氣來譴責in小弟,所以心頭不安ê視線lóng集中tī清文ê面上。總是,清文並無責備小弟ê款式,最後kan-taⁿ án-ne講一句話:
「對我ê宗旨kah今後ê方針感覺不安ê人,ē-sái退股,而且是jú早jú好。」

Tsit句話m̄是kan-taⁿ對小弟景文講ê niā-niā,mā是對因為景文退股,就信心動搖ê人講ê。

清文心內感覺真奇怪,當初伊beh設立水果罐頭製造事業,lóng有kā伊ê動機、抱負á是經營方針講hō͘ 投資者知影,伊想講大家lóng已經有相當ê理解kah共識。M̄-koh,tsit-má看起來,大多數ê人iáu是認為小弟景文ê財力kah經營才能tsiah是唯一可靠ê,in mā是kan-taⁿ想beh thàn錢;總講一句,to̍h是kah景文仝黨ê lah。

無論如何,景文tsit-ê腳siàu是家己ê小弟,講起來是一個hō͘ 人bē爽快ê人。以伊tsit-má ê財產kah收入,投資兩萬三萬kám是啥物冒險ê tāi-tsì?To̍h準講是kā tsiah-ê錢hiat落去水溝á,tsit-ê時tsūn目tsiu激kheh-kheh,恬恬mài講beh退股,án-ne tsiah是男子漢氣慨,kám m̄是?講起來,清文是tsit-ê事業ê發起人,家己ê親兄弟suah先beh逃走,kā好好ê計劃破壞,tī外人ê面前做出tsit種無體統ê tāi-tsì,無顧慮大局teh án-ne做ê景文,實在是厚面皮koh無智慧。

清文tī股東會議中,心內非常憤慨,m̄-koh,tī眾人面前不得不控制感情,想講tńg去厝裡tsiah好好á kā伊教示;若無kā伊siàn嘴phóe,tsit口氣吞bē落去。總是,真不可思議,伊行到外口,坐起lih人力車頂ê時,冬(譯註:原文是「春」)天暗時吐出柔軟神秘ê絲,纏tiâu肉體,憤怒ê感情suah tī內面結繭。清文並m̄是有意beh製造寬大ê心胸,其實是伊已經陷落tī一種無氣力ê虛無感。

Tsit時亡父阿山ê靈魂hō͘ 一種kah-ná無所作為ê霧包圍leh,忽然罩入清文ê心中,hō͘ 伊感覺真奇妙。

伊tī人力車頂仰望天空,tī hia有無限ê空間kah永遠ê時間。總是,無限是啥物?咱活leh顯然m̄是為tio̍h he;kah無限量ê來比,咱日常所思考kah所使用ê數量,一或一千,相差到底有gōa tsē?Tsit-ê世界是有定量ê,kah馬戲團ê技藝仝款,咱以危險ê款式khiā tī限定ê球頂面,kan-taⁿ ǹg望mài tùi球ê頂面lak落來;頭尾若順利表演結束,就會得tio̍h觀眾ê pho̍k-á聲。若kah天頂悠久無限ê星光比起來,地上teh爬ê人力車ê燈影是何等ê微細,ē-sái講是短暫ê光芒niā-niā。M̄-koh,這to̍h是人生,人不得不tī tsit內面生活。準講水果罐頭製造ê行動是笑詼ê舞蹈,該做ê tāi-tsì mā tio̍h徹底來做。
「頭家。」

人力車夫忽然teh kā伊叫,hō͘ 清文tùi眠夢中醒起來。
「頭家是陳清文先生ho͘ⁿh?」
「你ná會知?」
「是án-ne lah,阿山老爺葬式ê時,我hông tshiàn去扛棺材,而且我ê小妹mā hō͘ 人賣去貴府做tsa-bó͘-kán-á。」
「Tsit-má kám iáu-teh做?」
「無lah,已經過身ah。Tī貴府做tsa-bó͘-kán-á ê時,有kah主人生一個kiáⁿ。Hit時m̄知啥物原因,suah hō͘ 陳家趕出去。」

人力車夫無意中ê話,hō͘ 清文忽然起懷疑。伊是老父阿山kah tsa-bó͘-kán-á所生ê kiáⁿ,hit-ê卑賤ê tsa-bó͘-kán-á kā伊生落來了後,無gōa久就hō͘ 陳家趕出去。伊想講若án-ne講起來,tsit-má所講ê tsa-bó͘-kán-á to̍h是家己ê老母loh?....應該無hiah-ni̍h bái ê tāi-tsì,因為第一,照年代算起來,hit-ê懷疑bē成立。因為暗時看bē清楚,而且tùi背後來看,無法度正確判斷hit-ê tsa-po͘人ê年歲kah體型。總是,tùi伊講話ê聲kah形態,以及伊無啥有氣力ê拖車款式來推斷,伊確實m̄是真有威勢ê少年人。總講一句,清文想講tsit-ê人無老kah講有一個小妹ē-tàng來生已經四十歲ê我。

Tùi tsit點來講,已經無疑問ê餘地,m̄-koh,無論如何,清文感覺無問伊一kóa問題bē-sái,因為伊kah車伕之間並m̄是完全無關係;清文忽然陷落tī tsit-ê單純ê感情。總是,這m̄是社會性ê關係,是人類自然ê牽連;是kā貼tī kha脊phiaⁿ頂面ê鋁板登記號碼the̍h掉ê車伕,kah the̍h掉陳清文社會性記號ê家己之間,普通ê性命關係。
「請問你叫啥物名?」
「你是beh問阮小妹ê名?」
「M̄是,我是beh問你ê名。」
「我叫李萬丁lah。」
「看起來你已經年歲bē細,請問貴庚?」
「講實在,我m̄是拖人力車ê年歲à,因為已經四十八歲loh。」

李萬丁講話ê聲聽起來有小khóa pháiⁿ勢ê款;其實,五十歲iáu teh做苦力ê mā是真tsē。Tùi普通ê苦力來看,街裡ê車伕算是相當高等koh收入tsē。總是,李萬丁hō͘ 人有小khóa懷疑,因為tú-tsiah伊有講伊做工人ê bó͘ 先死,留落來五個iau餓ê kiáⁿ,ē-sái講伊ê家境非常慘淡,而且koh講伊家己ê年歲已經大ah。台灣人ê車伕差不多全部lóng是thǹg赤腳,無論是石頭á路,á是熱kah beh熔去ê打馬膠路頂面,in mā kah-ná有穿皮鞋ê款,腳底lóng無感覺,照常teh走。李萬丁昨昏殘殘(tshân-tshân)買一雙樹乳底ê tha-bih (譯註:足袋;日本式分趾鞋襪)。伊自覺體力衰退kah對勞動ê不安,tùi使用其他人lóng無teh用ê tha-bih hit瞬間開始,成做一種決定性ê起頭。

行無幾步路,伊就流汗phīⁿ-phēⁿ喘,kah人客講話mā三聲無奈;李萬丁感覺真見笑,清文mā感覺會出來。
「Lín小妹受委屈,是啥物原因?是m̄是tī厝裡hông苦毒?」
「無無無....」車伕氣喘bē離,連講話都無容易,後悔無應該講tsiah-ê話。伊真無簡單koh講落去:「Mài講是hông phah,顛倒是受tio̍h好款待,kah主人生一個細姨á kiáⁿ。」
「對方是啥人?她是服侍啥人?」
「阿山老爺ê小弟lah。」
「是阿傳,hit-ê阿叔已經死去à。」
「頭家,你有去日本內地ê學校讀冊,久長無tī-.leh。總是,阮小妹並無啥物無幸福。她所生ê kiáⁿ真精光,有發展,無啥物特別ê無好。阮小妹是一個超過厚情ê tsa-bó͘人,kiáⁿ死去mā無怨嘆。總是,了後無gōa久,頭殼就變怪怪。」
「Bih起來to̍h好ā。」
「無啥物thang好bih起來;精神變怪怪是因為kiáⁿ死去,她時時刻刻講hit項事,m̄-koh並m̄-bat聽她講貴府ê pháiⁿ話,kan-taⁿ tiāⁿ-tiāⁿ都一口氣吞bē落去。」

M̄知是氣接bē落去,á是有啥物躊躇講bē落去,李萬丁停頓一時á tsiah-koh講:
「橫直to̍h是起siáu,m̄知啥物原因,她不時都án-ne講:Koh再出世mā是beh koh做sàn-tshiah人,是án怎leh?戇大獃,是án怎無beh出世做有錢人?Án-ne講起來,她ê意思to̍h是:Tsit世間有銀牛kah水牛兩種,是án怎會án-ne?tsit-ê謎無人知。若是知影hit-ê原因,水牛tsit-pêng會講一kóa奇妙ê tāi-tsì。」

清文忽然想講beh針對tsit項事講幾句á話;tsit-ê車伕事實上kám完全照siáu tsa-bó͘ ê話teh講?這是m̄是伊家己借題發揮所編出來ê故事?無論如何,tsit-ê銀牛 (有錢人) kah水牛 (勞動者) ê對立關係,mā是清文本身永遠無解ê謎題。

富有kah sàn-tshiah是創造主耶和華所定ê;hō͘ 伊發光ê是耶和華。
Tsit句聖經節ē-sái當做tsit-ê宿命論一時性ê說明kah解決;銀牛可能想講tsit句話講了真好,m̄-koh,水牛kan-taⁿ有tsit句話kám會滿足?拚命拖人力車ê人kah坐tī車頂ê人ê關係,就是講已經到無適合勞動ê年齡,mā iáu-koh teh流汗phīⁿ-phēⁿ喘拖人力車ê tsa-po͘人,kah hit-ê kah伊倒反,坐tī車頂ê tsa-po͘人ê關係,tsit款tāi-tsì用頭殼一想,就知是實際上無法度改變ê現實狀態。結局,in兩人之間kám ē-tàng互相hō͘ 人光,kám ē-tàng親和kah融合?

這對今後beh創設ê事業,是m̄是tiāⁿ-tiāⁿ會出問題?Tio̍h如何來克服困難?真無簡單!真無簡單!清文本來想講充滿希望kah歡喜ê船,tsit-má已經擱(khò)tio̍h暗礁(ta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