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澤萊ê台文蕃薯園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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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澤萊談黨國佛教

作者 宋澤萊, 台譯：Lîm TsùnIo̍k/林俊育 2021.10.10


余杰訪談錄

※ 踏話頭：Tsit篇網路文章是余杰訪問宋澤萊ê文章，點閱率有突破一萬人，是án怎長文竟然ē有tsiahni̍h tsē人看，筆者而且無清楚。M̄ koh，文章的確談tio̍h大乘佛教以及東方宗教大修行者ê基本體驗──開悟見性經驗；iā to̍h是吉凶無分kah是非無分ê「不二法門」體驗！面友楊超能 tī伊ê面冊有轉貼tsit篇文章，筆者tsitmá略改幾个文字，koh再轉貼如下：

※ 余杰：你bat深入佛教團體kah佛教思想。Kah真tsē佛教á是東方神秘主義宗教ê信徒仝款，你一開始mā是抱tio̍h通過修行改善身軀kah靈魂狀態ê想法行入去佛教ê，m̄ koh，佛教並bē tàng滿足你tī靈魂上ê求討？

● 宋澤萊：我大學畢業後tńg來到中部，tī國中教冊。Tsit時，我感覺beh對kakī ê身體做改造，to̍h tshōe鍛鍊身軀ê冊來看。一開始是學習坐禪、練氣功、因是子靜坐法等等。像講，練習án怎入定，án怎hō͘ kakī ê身軀膨脹親像一座山。透過坐禪，hō͘身軀入定，tiāⁿtiāⁿ to̍h有tsiah ê神秘ê體驗發生。

※ 了後to̍h是去做兵，做兵tńg來了後，身軀慢慢好勢。身軀好勢，to̍h感覺繼續盲目坐禪無意義，無動態teh對性命ê追討。He是1970年代，台灣流行存在主義，以及鈴木大拙ê思想。少年人lóng teh看，我mā去tshōe來讀，無gōa ē tàng看bat。我注意tio̍h鈴木大拙kah胡適ê hit場辯論，感覺in是兩个世界ê人。胡適ê世界我ē tàng理解，m̄ koh鈴木大拙ê hit个世界我無法度理解。我bē明白伊是án怎ánne想，超過tī邏輯以外ê思考問題。像講，咱一般人想講空kah色是對立ê，m̄ koh，鈴木大拙竟然kā in當做仝款。我感覺不可思議。

※ 就ánne，我開始參禪。Hit時法鼓山ê創辦人聖嚴法師開始出名，伊是軍人退役了後出家，跟tòe東初老人，tī北投農禪寺修行。In ê步數比較óa近曹洞宗，有神秘主義ê一面，m̄ koh比較khah溫和。我tú tńg來ê一兩年，to̍͘h沿tsit个路徑學習，是聖嚴早期ê學生。

※ Hit時ê廟寺修行，一工三頓非常兩光，糜（moâi）加豆乳，真辛苦。M̄ koh，我因此開始對佛教有非常深入ê了解，kahná phah開一个門窗，siōng尾to̍h「開悟見性」à。我ê開悟kah歷史上ê香岩和尚所經驗tio̍h ê「香岩擊竹」（聽tio̍h石頭被tàn去到竹樹林中所發出ê清脆phah聲，to̍h開悟à）是仝款。

● 開悟ê經驗hō͘我體會tio̍h：個體án怎變成宇宙本體；極小ē tàng變成極大；「一」ē tàng變成「一切」ê神秘道理。這to̍h是大乘佛教中ê「一粒沙to̍h是一个天堂，一蕊花to̍h是一个世界」ê奧義，mā to̍h是《華嚴經》ê萬物lóng仝款，互相容納ê道理。因為萬物lóng是無限ê本體，tsit種，相對ê世界to̍h lóng合一起來：烏暗to̍h是光明，光明to̍h是烏暗。Tsit種「萬物等同」ê思想，有一點á像莊子ê齊物論。我就ánne phah開神秘主義ê世界ê一扇門；老莊kám無lóng是teh講tsit个境界？天主教中ê神秘主義者斯賓諾莎kah埃克哈特、新柏拉圖學派、諾斯底主義、印度哲學、伊斯蘭蘇菲派……lóng teh傳達ánne ê觀念。

● 我tùi禪宗進入到大乘佛教，有讀《大藏經》ê般若系經典，親像來藏系ê經典以及印度教ê吠陀經典、奧義冊經典，另外koh有歐洲siōng古哲學，對歐亞大陸ê神秘宗教ê體驗有基礎。Tsiah个神秘教ê體驗thang講萬變不離它ê宗旨，to̍h涵蓋tī tsit个悟ê中間，它hō͘千千萬萬亞洲、歐洲ê神秘教信徒看做是「無上ê真理」。

● 了後，我對禪宗kah大乘佛教開始有kóa質疑：若是遵照「不二法門」，mā to̍h是講烏暗等同光明、男等同女、殺生等於不殺生，兩pêng lóng變成「一」，tsit種to̍h kā人間正面ê價值全部lóng摧毀à，留落來一團混擾霧霧無明ê物件。人kantaⁿ ē tàng tī內面sô，無辦法積極來努力。既然無貪to̍h是貪，ánne，誡命to̍h被毀壞à。這to̍h ē帶來人格分裂ê危險。像講，星雲bat講：「一般ê殺人是罪，á政府、國家ê殺人to̍h是除暴安良；可見殺人是bē tàng做ê，mā是thang做ê；一般ê淫亂是罪，á以女色度眾生ê因緣to̍h符合佛法；可見淫亂是bē tàng做ê，m̄ koh mā是thang做ê。」Ánne，一切lóng thang搓圓á湯，做伙lóng「同體」à。總是，既然真理是ánne，假使上帝kah魔鬼同體、地獄天堂無分，咱ná tio̍h koh追求宗教信仰？

※ Tsit種「佛魔同體論」mā是印度教、老莊思想、大乘佛教等等siōng深奧ê部分。Tī現實政治个層面，國民黨ê二二八屠殺，共產黨ê天安門屠殺，lóng ē tàng解釋做為tio̍h維護憲政體制kah國家安全ê正義做法。我無法度接受ánne ê觀念，to̍h轉變來進入原始佛教（小乘）。小乘ê佛法是直樸ê、平實ê、分辨是非善惡ê，是你我ē tàng經驗ê。我想講應當堅持佛教原初ê教義，轉tńg來到南洋ê小乘佛教ê中間。

※ 我koh用ánne ê觀念來透視華人ê思想方式kah心靈ê結構，to̍h發見Tsiná ê老莊思想kah印度傳來ê大乘佛教，改變Tsiná原始儒教中樸素ê「區別心」，mā改變華人ê基本性格kah思考模式，變kah特別ē是非無分、烏影誕（=混水摸魚），á是ná親像胡適所講ê「差不多先生」ê hit種個性。原來，孔子特別強調tio̍h有區別，像講君子kah小人to̍h應該有區分，tsiah ē tàng邁向修身、處世之道。可惜tùi唐朝ê韓愈tsìn前ê儒家to̍h變à，到宋明理學，儒教被佛教kah道教滲透koh khah厲害，華人ê讀冊人表面尊奉儒家，偷偷á所懷抱ê是佛教kah道教，無koh相信有區別，kantaⁿ相信真理tī無分別ê中間，這明明是陽奉陰違，背叛儒教！

※ Tsitmá有人倡導復興儒家，我想講beh復興唐朝tsìn前ê儒家是ē tàng ê，只要kā儒家思想內底ê封建階級觀念去除，極力加入基督教文化內底ê「自由、平等、博愛」ê觀念to̍h ē美好起來。M̄ koh，千萬m̄ thang保留宋明理學á是koh khah次等ê儒學，tsiah免得沉迷tī印度教á是道教ê玄想，忽視現實世界。我beh向復興儒學ê人問一个問題：若是講儒家ē tàng融和印度人ê佛教以及道教思想，是án怎lín無beh想辦法融合西方人ê基督教思想？Lín kám無想beh hō͘儒家思想koh khah優美？

※ Ánne，我一个人kah大乘佛教對立起來。1989年，我tī《自立早報》副刊發表評論〈來一場革命！台灣佛教！〉批評釋昭慧、印順、星雲、大乘龍樹，結果引發一場論戰，我tsiah知影，佛教並m̄是一種寬容ê宗教，此後我一下有言論，to̍h ē hō͘ in封鎖，in買《被背叛ê佛陀》kah它ê續集，了後ka燒掉；聽講台灣kah東南亞總共有燒幾千冊。Tsit種舉動增加我ê版稅收入，m̄ koh燒冊是一種非常惡質ê舉動，kantaⁿ有納粹kah共產黨tsiah做tsit款tāitsì。Tī孤立中，我對台灣人kah華人ê精神世界非常失望。

● 余杰：我對佛教思想無研究，m̄ koh我有觀察tio̍h，tī現實ê層面，台灣ê佛教基本上kah國民黨ê威權統治「仝結構」。這無siáⁿ-mih thang奇怪，佛教進入Tsiná了後，快速演變成做一種建制个宗教，為皇帝提供「精神掠龍」。原始佛教中ê怒目金剛、捨身飼虎ê hiah个精髓lóng無去à。Tī台灣ê民主運動中，基督教長老教會是大支柱，卻真少聽講佛教bat參與。

● 宋澤萊：無m̄ tio̍h。我幾nā年ê觀察，發見台灣ê佛教界意愛來被國民黨「御用」。Tī台灣ê民主運動中，國民黨大量計謀陷害民主人士落獄，佛教界並無秉承藥師如來反對刑獄ê精神去勸解國民黨，卻tī一場koh一場ê「護國法會」中，為tsit个政黨乞求續命。In iáu有隱藏一種流亡本質，無願意tī台灣本土化，無願意學習台語，轉移財產去外國設立道場；in koh khah隱藏一種權力kah金錢ê興趣。所謂南星（星雲）北聖（白聖），星雲企業性ê佛光山觀光區ê經營，以及白聖死亡ê時khàm ê黨旗，lóng teh說明tsitê佛教涉入世俗絞螺á水ê深度。 原文刊登tī：〈在人心的剛硬時代，為人類書寫預言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