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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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陳夫人》第二部 親子 第十六章

作者 庄司總一著 賴永祥指導 林俊育台譯 2017.02.19

陳家ê人漸漸去接近清文ê農場。

這並m̄是因為掠tio̍h lâ-lí-á ê宣傳效果，是因為清文kah安子想beh建立khah好ê生活品質ê意志，對陳家ê人成做牽引力。

優雅ê別莊式ê厝，樓腳用大柴搭架ê大廳有十坪，樓頂有三間日本式ê tha-tha-mih房間。清文in tiāⁿ-tiāⁿ來tsia度周末，到假日ê時，tī台北讀高等學校ê阿明kah tī東京讀私立大學ê景仁mā會來，大家聚集做伙真鬧熱。大家tī大廳話仙，聽唱片á是收音機。安子種ê菜蔬—tho͘-má-to͘h（譯註：華語ê番茄）、洋蔥、荷蘭豆等等，新鮮koh豐富。鳳梨當然免講，其它iáu有檨á、kin蕉、木瓜、蓮霧、白柚....ta̍k季節ê水果lóng食會tio̍h。Tī厝內若久來會倦，ē-tàng去外面散步。Tsia kah市內無仝，暗時涼風吹來，山附近安靜kah真爽快。

農場hiah-ni̍h吸引厝裡ê人，清文kah安子原本無想像tio̍h, án-ne真好。起初in無án-ne計畫, suah自然而然想tio̍h tsit種效果。大概是因為台南地方四kho͘ 圍lóng是平原，缺乏地形ê變化；台南州內kan-taⁿ有一位溫泉，mā是tī真遠無方便ê所在。雖然是古都，有kóa風景區kah古蹟，m̄-koh, 風景kah台北比起來，單調koh無趣味，thang遊山玩水ê所在真少。Koh再講，年輕ê一輩希望逃離家族制度ê束縛，厝裡ê人tī無意識中mā有tsit款ê心情。Tī厝裡tio̍h受在來ê麻煩老規矩束縛，尤其是老母阿嬌在世ê時，凡事lô-lí-lô-so。長幼ê區別真lô-so, 原則上，男女無仝桌食飯。Tsit種ê封建生活，雖然日常bē感覺不便，m̄-koh來到農場，iáu是有解放ê感覺，大家輕鬆、自由自在。

Kan-taⁿ阿嬌iáu m̄-bat去過農場。獻上lâ-lí-á ê時，她歡喜kah講beh去一tsōa，m̄-koh, iáu是因為年老、固執kah lán-si行動，就無想beh去。

玉簾kah ta-ke tú好倒páiⁿ，她ài去農場，tiāⁿ-tiāⁿ來。她來到農場就kah平常時無仝，有元氣起來；她o-ló講：每pái來lóng心tsiâⁿ真好、開朗，看tio̍h花草燦爛，開kah滿四界，她就講家己mā beh做kóa園藝，借她一koá土地thang來做花壇。她mā落廚房，炒tú挽落來ê菜蔬，用現刣（thâi）ê雞肉á是買來ê豬肉料理。玉簾tī厝裡m̄-bat落廚房，lóng是tsa-bó͘-kán teh煮食；她來到tsia to̍h穿圍su裙，輕快料理煮食。
「玉簾ná會無啥tāi-tsì tiāⁿ-tiāⁿ來農場？」

清文感覺小khóa不可思議，m̄知tang時án-ne問安子。 玉簾確實有khah過頭熱心，安子mā無真了解她ê心情。總是，她對ta̍k項tāi-tsì lóng真固執、堅持；無婉轉，歡喜to̍h歡喜，棄嫌to̍h棄嫌，極端ê性地。她ê信仰mā帶（tài）tsit種狂熱ê色彩。

玉簾對農場hiah-ni̍h熱心，安子並無掛意。M̄-koh, tùi農場傳來一koá風聲，講農場監督游德仁kah玉簾中間ê關係有一點á怪怪。男女私下做伙講話就hō͘ 人用奇異ê眼光來看待。安子掠準是án-ne ê程度, 所以她無kā它當做是重大ê tāi-tsì。

總是，安子mā有兩三pái看tio̍h玉簾tī農場ê溫室內kah游德仁講話。有一pái是偶然tú-tio̍h tùi溫室出來ê玉簾，她tshuah一tiô。這並m̄是因為懷疑，實在是因為玉簾ê姿容看起來真súi，無像以前ê平素。安子感覺驚一tiô, 因為玉簾自從去教會以來to̍h無打扮，面皮是黃種人ê本色，穿樸素ê台灣服á是簡單ê洋裝，一點á都無感覺án-ne無好。玉簾無打扮ê姿容，看起來有寂寞感，m̄-koh, 她決定án-ne做就徹底無改變，安子認為真難得。總是，tsit工安子看tio̍h以前有打扮ê玉簾，心肝tshuah一tiô。她ê面抹粉，頭毛m̄是luah-kah ân-ân ê龜á頭髻，是有波浪ê西洋髮型，穿台灣服—烏色素花綢á ê長衫真合身，hō͘ 肢體顯露出苗條ê優雅風韻，m̄-koh, 她ê腰、肩kah頷頸iáu是khah有肉淡薄á, 有中年女性ê體態。因為慣勢看她無化妝打扮，tsit-má看起來有kah-ná開花hiah súi。

對手ê tsa-po͘ tsiah三十歲而已，玉簾已經四十三歲à。雖然無法度想像有無正常ê關係，m̄-koh, 有人講女性四十歲iáu是危險ê年齡。....若是發生tsit款tāi-tsì, beh án怎tsiah好？若因為án-ne引起無聊ê糾紛á是爭執，苦心經營ê農場吸引厝內ê人ê向心力，以及真無簡單tsiah上軌道ê事業，可能lóng會想tio̍h影響。

若往pháiⁿ ê方面想，安子bē免會煩惱。清文雖然有小khóa致意，m̄-koh, 伊是一個tsa-po͘人，kah-ná對tsit方面無深入去想ê款，清文講：
「有人teh散布一koá無聊ê謠言。」
「是ah, m̄-koh, 謠言khah常是無根無據。」
「總是，人ê話真驚人，無論如何，對農場ê人無好。」
「當然是án-ne, m̄-koh, 免擔心。玉簾比一般人koh khah謹慎，只是她成做基督徒了後忽然消極起來，凡事樸素koh嚴格teh生活，大概她家己mā有感覺tio̍h tsit種ê生活有khah悶。來到tsit-ê曠闊ê大自然庄腳，自然會心胸開朗，所以真ài來。」

有一工，安子見tio̍h游德仁ê時，kik m̄知影事情問伊：玉簾時常來你tsia, m̄知lóng談啥物tāi-tsì。安子並無一定tio̍h試探清楚ê心情，m̄-koh, 對方有一點á緊張ê款。伊家己先講出已經聽tio̍h ê一koá謠言，伊表明絕對無hit種糊塗tāi-tsì，只是玉簾beh引tshōa伊來信基督教。她是熱心ê基督徒，á伊根本to̍h是無神論者。她每pái來lóng是講宗教ê話á是向伊傳教，伊無法度領受。這是伊ê講法。

游德仁小心眼koh社會經驗淺，掛意人ê話，平常時無嘴尾，tsit-má suah厚話ài辯，極力辯解。因此hō͘ 隨便提起來問ê安子感覺緊張，m̄知beh án怎tsiah好。她並無深入思考玉簾接近游德仁ê tāi-tsì, 因為對方ê辯解，安子suah開始懷疑起來。

事實上，玉簾對游德仁講一koá正經ê tāi-tsì, 而且是siuⁿ過正經。 「種籽tùipuh芽到成長，開花結果子，tsit種現象，你感覺án怎？」 游德仁認真teh做khang-khoè, 玉簾來kah伊話仙lóng是tsit種話。 游德仁當teh做鳳梨新品種ê實驗，沿溫室北pêng ê窗á前，長形ê柴架á頂散散khǹg真tsē玻璃淺盆á、瓶á、瓶á套組、試驗管kah藥品等等。伊kā鳳梨ê雄蕊kah雌蕊交合來培養鳳梨ê新品種，kā hit-ê種籽khǹg tī bu-lo-tsin phé-phah（譯註：ブロ—チング ペ—パ—=bruatsing paper, 培養種籽ê紙）頂面ak水，就會puh芽出來。Puh芽了後，用盆á tī溫室培養，然後徙（sóa）去鳳梨園種。游德仁從事tsit種khang-khòe。
「游先生，你kám無感覺不可思議？你做ê khang-khòe。」
「無ah, ....是teh指啥物？」
「指植物tùi種籽到成長ê tāi-tsì。」
「種籽若bē成長to̍h不妙loh。」
「是ah, án-ne, 為甚麼種籽會成長neh？不可思議ah。」
「當然loh, 這是大自然ê力量。」
「無loh, m̄是lah, 這是神ê旨意。世間ê tāi-tsì, 全世界ê tāi-tsì, lóng是tùi神ê旨意來。你teh做無簡單ê實驗，培養出鳳梨ê品種，表面看起來是án-ne, 其實m̄是án-ne。而且，你kám認為鳳梨ê種籽是你培養出來ê？人類ê情形mā是án-ne, 男女做伙就會生嬰á, m̄-koh hit-ê嬰á跳動ê心臟，kám講人有法度造出來？」

游德仁對tsiah-ê話題oh得回答。伊小心處理，因為對方是董事長ê弟婦á，bē-tàng pháiⁿ面得，伊努力謹慎應對。總是，當伊流汗認真做工kah真thiám ê時，伊想講：koh來ah, 真煩neh, 忍受夠額à, 焦心無奈。Tsit-ê tsa-bó͘人m̄知她án-ne加添人ê麻煩，iáu koh一直來lô-so。
「所以，聖經講：一隻雀鳥á若無神ê旨意，bē lak落來地上。」
「若án-ne, 咱食烘雞肉串mā是神ê旨意loh。」

游德仁感覺真煩，suah無心講出tsit種khau洗ê話。伊後悔無應該講tsit種無聊話ê時已經siuⁿ慢ā, 玉簾疼你火大。她講正經ê tāi-tsì, 伊卻kā她khau洗，豈有此理，你是一個無藥thang醫ê人，應該受咒詛ê人。她沿路罵，氣phut-phut行出去。

游德仁想講taⁿ害ah, 若因為tsit-ê小khóa tāi-tsì來hông辭頭路to̍h tāi-tsì大條ā，伊心內不安。事實上，tshōe無比陳清公司hiah好ê待遇，想tio̍h若無離開bē-sái得，心情to̍h鬱卒起來。M̄-koh, 伊koh再想：對無請家己來ê董事長ê弟婦á，伊只不過講一句khau洗ê話，tsit種小khóa tāi-tsì致使造成hông辭頭路ê siōng bái結局，不如講是因為tsit-ê tsa-bó͘人tiāⁿ-tiāⁿ去伊hia，致使引起人誤會in兩人之間有關係，tsiah是siōng大ê原因。

伊想講hō͘ 對方受氣一定會有好結果，因為她會憤慨討厭伊，就bē koh再來溫室tshōe伊。若是án-ne, 伊to̍h koh khah早kik她受氣，beh hō͘ hit-ê tsa-bó͘人受氣真簡單，只要講出一句褻瀆神ê話就ē-tàng。 不而過，想講bē koh來ê玉簾又koh出現。
「游先生，神iáu tòa tī你ê心內，你家己可能無發覺。」
「Ah, sàn-tshiah ê神tòa tī我心內，一定tio̍h租厝來tòa。」

游德仁無嘴尾koh bē曉滾sńg笑，m̄-koh, 為tio̍h保護家己，伊有準備好一句話。

玉簾果然受氣tńg去，游德仁tháu一口氣。過無幾工，玉簾koh忽然出現。還擊tńg去koh攻擊tńg來，還擊tńg去koh攻擊tńg來。Án-ne ê攻防戰來回幾pái了後，游德仁漸漸倦落來。

討厭ê感受早to̍h過去，她所講ê神mā聽習慣à。當她àⁿ頭祈禱ê時，伊目tsiu kheh-kheh講「阿們」，mā無感覺不可思議。她祈禱、讀經á是細聲吟詩，她hit-ê li-li-lak-lak ê日語，起頭感覺好笑，無久習慣了後kah-ná teh唱歌，無啥物感覺。她hit兩蕊目tsiu仁發出狂熱信仰ê光芒ê時，伊感覺無自然ê驚惶。插tī她頭殼頂ê玉蘭花ê芳味，kah身體散發出來茉莉花芳油ê微微á氣味，刺激tio̍h伊ê鼻á。伊對tsiah-ê可怕ê tāi-tsì已經習慣à。伊認為習慣kah-ná無波浪ê水面，卻kah-ná腳浸入去深水ê不安kah恐怖，iáu teh等伊。

游德仁已經m̄知án怎tsiah好，伊ê頭腦kui工lóng無法度離開神kah tsa-bó͘人。Án-ne落去ê結果究竟會án怎leh？只好成做基督徒以外無別條路thang行。Á是，伊koh想，就án-ne不知不覺成做信徒，伊滾sńg笑teh講ê sàn-tshiah ê神tùi伊心靈租ê厝出來，另外一位奇妙ê神koh tsông入來，beh講是神不如講是魔鬼。伊teh培養鳳梨新品種ê芽á是苗，伊ê身軀kah-ná mā生出奇妙ê芽。伊tī暗時做一個夢，夢見鳳梨ê小芽快速成長，tùi鋸齒狀ê葉á中間開淺紫色ê花集，無久to̍h結實，kah-ná松杲ê果子有人頭ê大，已經有夠大ā, iáu koh繼續變大，伊真煩koh不安。伊jú驚，果子jú成長，感覺變成一粒不可想像ê大果子。伊驚kah huah出聲，夢mā醒。

為甚麼hit-ê tsa-bó͘人對伊tsit-ê無罪ê人凌遲kah án-ne tsiah甘願？伊想beh kā她咒詛。儘管如此，不可思議ê是：無看tio̍h她ê身影ê時，又koh kah-ná失落啥物。對tsit-ê伊hiah-ni̍h驚koh討厭ê人，為甚麼無看tio̍h她ê身影會kah-ná失落啥物？她今á日kám會來？心內kah-ná án-ne teh盼望。

Án-ne kám講伊是teh kah意玉簾？Kah-ná mā m̄是。若beh講伊kah意hit-ê tsa-bó͘人，不如講是kah意hit-ê tsa-bó͘人hō͘ 伊ê痛苦，kah-ná意愛食鴉片一樣。Hit-ê tsa-bó͘人無出現，tùi她所hō͘ 伊ê壓力暫時得tio̍h tháu放ê時，因為he m̄是決定性ê永久tháu放ê暫時條件，所以並無tùi絕望中間得tio̍h解救。既然無感覺幸福，心內mā無平安，不如繼續受壓力來感覺痛苦，á是koh khah受凌遲tsiah爽快。伊陷落tsit種奇怪ê習慣性kah惰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