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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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陳夫人》第二部 親子 第九章

玉簾生ê嬰á到度tsè iáu bē曉pê, mā bē曉khiā起來,無久就tńg去陰間。

出世ê時to̍h乾khok-khok ê性命,ē-tàng維持tsiah長ê性命,實在是不可思議。玉簾為tio̍h beh kā嬰á養飼長大,用盡超過一般ê勞苦。這m̄-nā是出tī母愛之心,mā是對hit-ê gín-á ê贖罪之意,玉簾去教會懺悔祈禱。母奶若無夠就tshiàⁿ奶母來飼奶,照做醫生ê小弟王肇基ê指示,m̄敢疏忽營養kah照顧。

景文bē明白為啥物玉簾hiah-ni̍h-á全心照顧嬰á,伊認為大概是對丈夫冷淡ê心移到疼家己ê kiáⁿ ê溫情。M̄-koh, kah細姨ê龍比較起來,龍tī身體健康ê時kan-taⁿ一直做khang-khoè, 只有想beh儉錢,破病mā m̄去看醫生ê勤儉個性,景文感覺真厭倦,顛倒是大bó͘ 對kiáⁿ全心ê母愛引起伊ê憐惜。因此,玉簾beh ài啥物,像講掛車輪súi ê小床á是人工日頭燈,伊lóng買hō͘ 她。雖然一支嘴tsho̍p-tsho̍p念講:「Kan-taⁿ開錢無一定是好事」,心內卻有一種m̄-bat有ê滿足感。

雖然號一個叫做乞食ê名,想講看會無病無災來成長,嬰á一直bē健康。做阿媽ê阿嬌tshiàⁿ司公來祈禱、念咒,有時mā照司公ê指示hō͘ 嬰á食草藥。總是,命運kah-ná teh恥笑人類ê科學力量,mā teh倒反khau洗人ê懵懂精神。陳乞食就án-ne死去。

總是,tsit-ê gín-á hiah-ni̍h-á受咒詛,災難tòe-teh一直來。Kā伊埋葬了後,續接to̍h是龍tio̍h接受手術。她以前無beh去hō͘ 醫生檢查ê原因,並m̄是她驚開錢,是她無知koh硬皮ê驚見笑kah驚惶ê緣故。到最後不得不tio̍h接受檢查,tsiah知影她tio̍h子宮癌。本來to̍h是o͘h醫ê病,加上長時間家己治療ê延tshiân,已經陷落siuⁿ慢醫治ê地步。

續接處理兩個葬式,tī阿嬌ê眼內,陳家kah-ná四界lóng有魔鬼teh tiô跳,怨恨不吉祥koh恐怖teh la̍k-la̍k-tshuah, tsit時瑞文koh破重病。

有一工下晡,春鸞匆匆pōng-pōng走來,她先通知安子。瑞文前無久to̍h身體無爽快倒tī眠床,安子感覺tāi-tsì不妙。
「是án怎?春鸞,瑞文ê病....」
「瑞文伊,瑞文伊....」

春鸞非常tio̍h急狼狽,下一句接bē-tio̍h頂句,kan-taⁿ想beh緊kā安子tshōa到現場。安子接觸tio̍h春鸞非常不安kah恐怖致使手掌濕tâm, 究竟是án怎leh?安子koh一pái問春鸞。
「瑞文吐血!瑞文吐血....吐紅血。」

春鸞一支手摸嚨喉(nâ-âu),開嘴做出吐ê款式,用台灣話án-ne講。Tī tsit種火急ê時刻,ta̍k人lóng會講家己ê母語。春鸞想講安子聽無,tsiah koh用日本話講一遍,m̄-koh, 若beh講安子tùi語言來了解,不如講是憑直覺來了解。
「Ah, 血....」
安子mā面變色,嘴唇sih-sih-tsùn。
「真tsē血!」
「是ah!」

兩人趕緊對瑞文ê房間tsông去。 關密ê房間有一tsūn怪味,安子tī看倒tī眠床頂ê瑞文tsìn前,她先巡視四kho͘ 圍看血跡ê所在。Tī眠床腳有一個重彩色ê面桶,內面有留一貼啥物物件。是啥物?....一下認bē出是血,一點á都無紅,kah-ná咖啡發烏ê色,有兩三隻胡蠅tī頂面teh飛。
「瑞文....」

安子tùi身軀péng來péng去koh haiⁿ-haiⁿ-tshan ê病人行oá去,瑞文kah-ná kiōng-beh爆(po̍k)開ê草塞á,用手押tiâu胸坎á。伊極力掠tiâu teh beh hō͘ 人押去甚麼所在ê身軀。
「瑞文,你tio̍h khah堅強leh, kám hiah艱苦?」
「Bē堪得à!阿嫂, 我已經無法度à!吐血。」瑞文án-ne講,安子緊伸手去掠iáu押tī胸坎á m̄放ê瑞文ê手。
「做你放心!你hiah-ni̍h驚死!M̄是胸部ê問題。你看,kám是血?無sêng血,無問題lah, 完全kah-ná是咖啡....」

安子比病人khah tāi先安心落來。Hit當時聽春鸞來報她知ê時,她想講一定是吐血,會有一片(phiàn)ê紅血,m̄-koh, 入房間一看,m̄是án-ne。
「咖啡....咖啡是啥?」
「像咖啡hiah烏,m̄是tùi肺部吐出來ê。」
「Kám án-ne?無lah, 我有肺病lah。....M̄-koh, 你kám講m̄是肺病?」Tùi沉重不安ê雲端射出一絲á安心ê光,瑞文露出微微á笑án-ne講。
「Tī阿嫂hia, 我tiāⁿ-tiāⁿ hō͘你招待咖啡。咖啡ê氣味hō͘ 我真bē堪得。....Ah, 嘴內ê氣味真bái。」
「春鸞姊,你緊hō͘ 伊thōa嘴,用鹽水thōa嘴khah好。我緊來khà電話連絡醫生。」

春鸞m̄知án怎做tsiah好行來行去,安子招她來瑞文ê身邊,kā瑞文ê手換hō͘她來掠。

安子kā有交情ê S醫生請來,五六年前安子受暴民刺傷ê時,以及阿山鴉片中毒ê治療,lóng是tsit位醫生kā in醫治。

S醫生ê診斷kah安子起初ê直覺仝款,瑞文ê吐血m̄是肺結核引起ê,是因為肝有毛病,詳細講起來是萎縮性肝硬化ê病。Hit-ê病因大多數是lim酒過度á是黴毒所引起ê,m̄-koh, 瑞文ê情形兩種lóng m̄是,可能是hō͘ 毒蛇咬tio̍h ê後遺症。

雖然講m̄是tùi肺病引起ê吐血ē-tàng khah安心,m̄-koh, tsit種肝病ê症頭絕對m̄是ē-tàng安心ê。經過一個月,瑞文iáu是無胃口,身體一直瘦落去。

做老母ê阿嬌當然非常擔心,不安kah驚惶hō͘ 她有時á會掠狂。
「叫紅頭司來!叫紅頭司來....」有一工,阿嬌沿路哭沿路kā景文講。
「阿母,he有啥路用?世間事無法度強求,往生ê老父mā án-ne講,一切lóng是運命。我ê嬰á kah龍,kám m̄是lóng án-ne?請甚麼魔術師來mā變無báng lah。」
景文對掠狂ê阿母,用無燒無冷ê淡薄口氣安她ê心講。
「Tsit-má ê時代iáu teh叫紅頭司來厝裡作法無tshái工,法令mā已經禁止tsit種無路用ê迷信....」
「Ah, 這是甚麼世代,人人lóng對神佛無信心,lín對我tsit-ê老人所做ê tāi-tsì lóng看不在眼內,lóng無beh tshap我。」 阿嬌非常固執,景文kā她安tah koh苦勸mā無效。她年歲漸漸大,本來已經淡化ê怪癖koh再to̍h起來。這m̄是淡薄á ê受氣,是tùi死去ê火山深底噴出火來。她是對新時代ê反駁,kā家己舊時代kah-ná珠寶保惜tiâu-.teh, koh khah出力掠tiâu對新事物ê敗北自覺。所以,老人聚集做伙就講kóa以前是án怎,nga̍uh-nga̍uh念來tháu氣,án-ne對必須屈服現代ê鬱卒mā是一種安慰。

總是,一個續一個ê不吉災禍hō͘ 阿嬌忍受bē-tiâu, 無論如何都想beh救瑞文一命。伊自細漢to̍h身體衰弱,度量細kah真可憐ê gín-á。阿嬌想講瑞文若死去,她會活bē落去。她堅決beh救瑞文,m̄-nā是出tī母愛,mā有beh ài擁護家己kah戰鬥ê執意。玉簾ê嬰á kah景文ê細姨龍lóng是因為她ê信仰不靈來死亡,án-ne, ná會講她老人ê想法是迷信leh?因此,tsit時若無幫助屘á-kiáⁿ瑞文脫離病痛,對被當做迷信來khau洗kah恥笑,ná有法度報復leh。
「你,小食kóa物件,tsit-ê鱉湯會增加氣力。」

春鸞beh kā磁ê湯匙á tu去病人ê嘴,瑞文kah-ná teh hông灌苦藥á,蒼白ê面結kui khiû。
「無ài lah, 我無想beh食物件。」
「為tio̍h你ê活命,tio̍h lim。一屑á to̍h好lah....真好lim neh。」
「會koh吐出來。」
「吐出來mā無要緊,lim lah。」
「Kan-taⁿ聽tio̍h hit-ê鱉to̍h想beh吐。」
「M̄-koh, 醫生講....無吸收營養分bē-sái得。」
「Kám講會死?」
「無lah, hit種....」

春鸞tshuah一tiô, 家己對tsit個人一屑á辦法都無,想beh放棄,吐一個哀傷ê大氣。Tsit-ê鱉湯是安子送來ê, m̄-koh春鸞無án-ne講,伊盡量beh hō͘ 春鸞感覺是伊家己煮ê鱉湯。雖然是án-ne....
「這是....」
「有khah重味,好lah, 我來lim。」瑞文無啥意愛kā春鸞tu來ê湯匙á sip一下。
「Ngh, 好lim, koh hō͘ 我lim一嘴。」

用真好ê配料,瑞文kā kui碗lim了了,春鸞滿心大歡喜。M̄-koh, 真可惜m̄是她親手ê料理。若是因為安子ê心自我隔離,tsit項tāi-tsì有可能是beh透過tsit-ê人來完成。因此tī丈夫有吸收營養hō͘ 她感覺安心kah歡喜tsìn前,春鸞ê嫉妒之心隨時to̍h消去。而且阿嫂家己歡喜專工kā她講tsiah-ê tāi-tsì, 就án-ne kā事實講出來。
「這,是安子阿嫂....」
「啥物?料理是....」

瑞文tshuah一tiô, 衰弱ê微微á笑中間露出微弱ê喜樂。M̄-koh下一瞬間,憂愁ê雲罩落來,伊感覺她是一個愚戇ê tsa-bó͘人。安子阿嫂做了並無過份,in bó͘ kā hit種親切ê用心天真流露出來。
「春鸞,你ta̍k項tāi-tsì都bē曉做人,ná會無beh裝做是你家己做ê?你kan-taⁿ會曉一條腸á肚透心肝,lóng bē曉行小路。所以,你是一個戇人,比我koh khah戇。」

瑞文用奇異koh輕視ê口氣án-ne講。總是,伊注目看in bó͘ ,伊ê目tsiu露出意外深深ê慾望,無論用話án怎罵mā無法度假仙ê美妙愛情浮起來。....無論phah tó位mā bē有出色聲音ê樂器,而且無論彈tó一條絃線mā bē發出pháiⁿ聽ê絃音ê心,善意ê白賊mā講bē出嘴ê tsa-bó͘人。 「春鸞,我會死,一pái無論如何都無法度ā。」

瑞文kā伊瘦koh薄板白siak-siak ê手股伸去春鸞ê面前,目屎滴落來發出光,因為死亡ê預感kā伊墜落去悔恨ê深淵。....家己到taⁿ到底是án怎teh過日子。頂面兩個阿兄lóng真出色,有teh做tāi-tsì, mā繼續teh做。總是,家己tsit-má án-ne to̍h來死去,kan-taⁿ tī世間留落來愚戇ê渣滓(tse-tái),bó͘ mā是愚戇。總是,今á日有表現出一種不可思議ê光輝。家己真無路用,若是家己做人ê丈夫有夠賢明koh偉大,即使照世間資產階級娶第二夫人、第三夫人ê例有傷tio̍h大bó͘ ê幸福,加上春鸞一直愚戇kah有tshun, 雖然遲鈍,mā會發出本身ê光。夫婦兩人lóng hiah無路用,只不過是路邊teh liàn ê兩粒石頭。
「春鸞,牽我ê手。....你今á日特別súi。」
「O͘h....」
「我可能liâm-piⁿ會死。」
「Bē lah, hit-ê tāi-tsì....無hit-ê tāi-tsì lah。因為m̄是肺病,無要緊lah, 醫生講....。」

就án-ne, 病人忽然想起ê款。
「講tio̍h醫生....真傷腦筋。春鸞,去叫道士mài來。道士tú-tio̍h醫生,m̄知án怎tsiah好。Mā koh去kā老母講一聲....」
「早起已經有講過,m̄-koh....。景文阿兄講了有khah過份,阿母氣kah掠狂,無法度對話。」
「真正無辦法,玉簾ê嬰á kah龍....我kám是第三個?Ah。」
「Bē lah, mài講kah hiah恐怖。M̄-koh, 請道士來祈禱mā bē bái ā。」
「祈禱mā tio̍h看款,hit款無路用ê迷信....。」

Tsit時,阿嬌tshōa道士之類ê紅頭司入來病人ê房間。
「阿母,我無ài。」瑞文表示反對ê架勢。
「你kám想死?講hit款無妥當ê話。」

瑞文受tio̍h老母ê壓制,衰弱ê身體kah驚惶ê心suah產生迷失妄想ê觀念,就án-ne失去反駁老母ê氣力。

陪伴阿嬌入來ê tsa-bó͘-kán tī病床頭前擺一張桌á, 桌頂擺香爐、燭台kah供物。紅頭司就phah開老舊ê包袱á, the̍h出道袍來穿,頭殼縛赤紅色ê頭巾。Tsit時,瑞文已經完全看破,目tsiu mi-mi無beh看。

紅頭司hàiⁿ動beh用來捆縛邪神ê法索,liang鈴á, pûn龍角,發出 “bu, bu...bu-bu... bu-bu-bu” ê聲,ná親像tùi陰隰地下溢起來鑿耳ê聲,hō͘ 人無法度忍受ê感覺。神會趕出集中tī肉體內面ê瘟疫病痛,同時koh會kā附tī重要ê五腑六臟ê趕走ê款。“bu, bu...bu-bu... bu-bu-bu” ê聲一直teh響,在場ê 阿嬌kah春鸞ê身軀內面mā teh響,兩人lóng hō͘ tsit種神祕宗教ê氣氛罩tiâu-.teh, 真自然kā目tsiu mi起來。

Tsit時,醫生pueh開入口ê門簾入來,房間內一時無人注意tio̍h醫生。手the̍h往診皮包ê S醫生khiā tī門邊,注視teh看hit-ê奇怪ê作法。因為職業上ê所聽所看,伊到台灣人ê厝往診,tsit-ê場面m̄是第一pái, m̄-koh iáu是一半好奇心一半作孽ê心tsiâⁿ teh看。總是,teh看teh看ê中間,伊ê心內漸漸感覺義憤。淫祠邪教當然m̄是kan-taⁿ台灣tsiah有ê現象,到底án怎是真ê宗教án怎是迷信真oh得區別,這tio̍h看是m̄是現代人生活文化上ē-tàng接受來做決定。Tī日本mā有真tsē為tio̍h醫病á是thàn錢發財需求ê實用宗教,tsit-ê道士mā是hit種例,伊有去過中國山西省龍虎山ê大廟,累積修業tńg來,tsiah成做有資格ê道士,這是tī中國ê講法。Tī台灣ê街頭巷尾做雜錯工,同時應客戶要求去驅邪,講起來只不過是tshiàⁿ工而已。一領道袍kah一套作法ê用具,koh記兩三種ê經文就夠額。Tsit-má來為瑞文ê病驅邪祈禱ê紅頭司,應該是市á內ê beh食m̄討thàn á是做低級khang-khòe ê人,留長指甲,kui身軀全全sian,目tsiu紅kì-kì。

Tsit-ê紅頭司teh唸咒文ê時,阿嬌恭恭敬敬燒銀紙。房間內全是煙霧,病人受刺激teh嗽。S醫生終於看kah擋bē-tiâu,因為紅頭司畫kā奇怪ê符á燒了,koh kā符á灰tsham tī杯á內ê水,beh the̍h hō͘ 瑞文lim ê時,醫生已經無法度控制家己ê憤怒。

醫生忽然衝去掠tiâu道士ê衫á領,tī對方驚kah起咒罵ê時,不管三七二十一,kā道士sak出去室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