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台文通訊精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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楓樹葉á ê心事

作者 胡民祥 2006.07.02

Tī山谷溪墘，有一片楓樹林，楓樹滿山坪。楓樹將根釘tī 山谷kap溪岸，樹根釘tī山坪，in食山坪谷地溪邊ê土水。阮是楓樹林身軀千千萬萬ê葉á，楓樹是阮寄生ê siū，透過楓樹，溪谷山坪是阮生湠ê本土，tuì樹根到樹枝，tī 楓樹ê身軀，細細ê毛毛ê水管滿滿是，細水管送阮按根來ê水，tuì土運來阮心愛ê礦物質。

阮ê葉á有孔，細毛細毛ê孔，細毛ê孔真有本事，in專門食空氣中ê廢氣：二氧化碳。Tī阮每一片葉á，葉綠素工廠一間連過一間，一排過一排。阮ê葉綠素化工廠，見光就運動，in利用日頭光能源，將礦物水kap二氧化碳轉化做楓糖汁，人類ê生物學家講阮是進行「光合作用」，製造澱粉質，koh叫做醣類。

阮所以歡喜製糖，有kuá是為著報答楓樹ê恩情，感謝in送阮水kap礦物。楓樹靠阮提供ê糖汁，春夏拍拚訂根、添枝、抽長。In每欉樹身變成粗勇，直徑大到一米外，身長lò lò，有三四十米kuân，身軀胖胖，有二十外米闊。熱天時，阮楓葉蓋滿滿，日光hō͘阮吞了了，日光透bē過，楓樹下變kah真蔭涼，鳥á愛來歇，膨鼠來tshit-thô，鹿á來坐，有時人來納涼話仙。阮有分享ê本性，太陽光射著ê天生萬物攏是兄弟姊妹，tio̍h-ài共有共享共生湠。

阮糖造了有夠tsē，tuì冬天尾á到隔年春天，阮分kuá hō͘印地安人食甜。當然，koh khah重要ê，是阮後代kiáⁿ孫抽芽生葉ê本錢。靠著阮存tī楓樹身軀ê糖汁，春天若來到，阮ê kiáⁿ兒紛紛探頭。阮楓葉á生來一定雙雙對對，葉闊koh平，葉分叉，三到七叉不等，每叉面頂有水管脈，看起來若像人類ê指頭á。

阮生做suí suí優雅，春夏色緻烏青烏青，秋天若來到，我會為楓樹穿紅杉，戴黃帽á，換柑á色ê手套。阮將溪谷山坪抹kah紅葩葩，suí kah若點胭脂ê少女；風若吹起來，阮是流浪ê吉普賽姑娘，熱情風火，大跳西班牙舞，花紅洋裝四界飛。人類o-ló阮是天生一流ê畫家。加拿大民族選阮做in ê國徽，阮順勢飄入in ê國旗，in是阮心愛ê楓á民族。阮選加拿大做楓糖出產ê大本營。

阮楓樹葉á親成朋友，兄弟姊妹tsē tsē，有百外種族，北半球ê溫帶氣候ê地區阮攏有生湠。Tuì北美北歐到亞洲大陸，到西太平洋群島，攏有阮ê形影。日本楓á葉幼幼á，分叉五爪，青青紅紅，秋天來ê時，色彩加重定點。南迴歸線頂ê美麗島嶼也有阮ê姊妹兄弟，in生tī高山地區，島嶼東部有一個「紅葉莊」，就是用阮葉á做莊名，是南島語族台灣原住民族ê部落，in出過有名ê紅葉棒球隊，in將東洋來ê日本野球隊，拍kah東倒西歪。紅葉隊掀起七十年代美麗島小學生拍棒球ê風潮。美麗少棒隊年年來到阮楓葉世界ê大本營北美洲，威風猛猛，橫掃世界各地來ê球隊。

除了楓族近親，阮也有其他ê表兄姊，生tī無仝款ê草木蔬菜，分散世界各洲陸地，溪湖海kap群島。Tsē tsē ê遠親朋友，kap阮仝款食土lim水，收廢氣，借日光製造百百款，千萬種ê醣類。植物學家講是澱粉，親像芋á、蕃薯、稻á、土豆、瓜á。阮造糖，無污染環境，無生態破壞，顛倒koh會釋放人類萬物生存ê要素：氧氣。阮是高明ê太陽能專家。

若是講著能源轉化，人類是阮ê對手。人類ê能源專家，大手筆開發資源。人造化工廠製造化學品，可惜連帶放毒氣；火力發電廠生產電力，可惜連帶製造酸雨。能源浪費部份大，回收部份少，副產品攏是問題物品，代價有夠大。親像頭前提著ê「紅葉莊」ê美麗島嶼， 就是一個典型ê例。人類tio̍h-ài好好研究，好好思考，好好學習阮葉á ê本事。

目前美麗島嶼ê溝á水掠無魚，蚵á中毒發青，島民呼吸惡濁ê空氣，暝日睏tī便所邊，每頓食農藥菜。這款ê島嶼敢會有將來？島嶼頂阮楓á兄姊看了mā為in流目屎。這個紅葉隊ê故鄉，四百年前，西歐ê航海家去到東洋，經過亞洲大陸東岸ê海峽，看著日出ê方向，有一座森林島，tuì海邊到kuân山，樹木青翠，花草滿平原。島上飛鳥鳴叫，羌鹿規群出遊，猴陣滿樹林，石虎á狐狸來來去去，山豬熊豹出入，魚蝦龜鼊滿溪水，南島語族群過著桃花鄉ê樂暢日子。

十七世紀，西歐人，亞洲大陸移民灌入來，若海湧。短短四百年冬，平地森林消失，kuân山樹林tshun無幾欉。聽阮美麗島ê楓á兄弟ê傳報，島上過去二三十年來，常常小khuá就淹大水。因為，阮ê遠親尖葉族規片規片消失，山變禿頭，tú著大雨，水土無法度保留，kap雨水總拚落山，淹過平原出海去。Tī in古都，原本有阮ê表姊妺鳳凰樹，為著拓寬街路，規排規排總tshò了了，失去古都ê 詩情景緻。Tī in淺山名間鄉地區，數百年ê老樟腦樹，也是一排一排消失，讓hō͘公路。

世界各地kap美麗島嶼仝款ê所在tsē tsē，算bē了，攏是因為人類大部分m̄知阮樹á kap樹林是好寶。唯一例外ê，是美洲ê印地安人，in是阮ê知己，in知影阮ê本事，in kap阮共存共生湠，in分享阮ê糖汁，in採阮遠親松子渡腹肚，khioh ta樹枝起火，抵抗寒冷ê冬天，in bē像現代工業化ê新人類，tshò森林製木材，樹林一大片一大片失蹤，hō͘阮失去siū，失去鄉土。無阮，人類敢tio̍h有將來？

阮樹葉á真愛kap人類做朋友，人類kap萬物hō͘阮二氧化碳，阮回送氧氣，互相依uá，m̄-thang相害，tio̍h-ài做伙生活生湠。阮愛鄉土，人類講阮是落葉歸根入土，確實有影。一方面是阮思鄉ê本性，一方面是報答鄉土ê恩情。阮落土爛，滋養鄉土，也是為著代代kiáⁿ孫ê生湠。

阮是楓樹葉á，阮生tī溪谷山坪，阮愛生活ê鄉土，阮出生雙雙對對，生成suí suí優雅，阮是永遠ê楓樹葉á，代代tī山坪溪谷生湠，阮是永遠ê楓樹葉á，嚮望快樂ê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