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白話字文獻e5文明觀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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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《台灣府城教會報》中新知識ê吸收(二)

作者 陳慕真 2008.08.10

第二節 社會人文知識 教會報中對新知識ê吸收m̄-nā有「自然科技」ê知識，mā包括「社會人文」類型ê知識。內容有台灣俗語ê解說，親像1899年6月ê＜俗語ê告白＞，1918年2月ê＜俗語干証天＞；mā有外國語文ê紹介，包括：1896年3月ê＜日本話ê根底＞、1915年5月ê＜英國俗語＞。koh有時間觀念ê呈現，親像1888年9月ê＜對時鐘ê法＞，mā有法律知識ê報導，親像1928年6月ê＜憲法出版＞。另外，有1886年2月ê＜羅馬國帳目ê碼子＞，來紹介羅馬國數字ê寫法，koh有1923年9月ê＜羅馬字電報簡編法＞，傳授使用羅馬字來kòng電報ê方法。M̄-nā án-ne，koh有世界歷史ê故事，親像1917年ê＜Lō͘-tik Má-ting>（路德馬丁）、1920年ê＜Kun-sū-tàn-ting>（君士坦丁），lóng是teh紹介世界人物kap宗教改革ê歷史。Tsiah ê文章所傳達ê社會人文知識ē-tàng講真豐富多元。

台灣siōng早有使用阿拉伯數字ê觀念，是tī荷蘭時期經過荷蘭人傳入來hō͘平埔族人開始ê。根據平埔族人kap漢人訂ê土地契約「新港文書」ê顯示，十七世紀ê平埔族人已經ē-tàng真熟手、真普遍來運用阿拉伯數字。若án-ne，親像「I、Ṳ、V、VI、X、IX」tsit款羅馬國數字ê標記iû koh是tâng時開始tī台灣普遍化ê？這kap十九世紀白話字聖經ê翻譯有tsiâⁿ大ê關係。刊載tī 1886年《台灣府城教會報》第8張ê＜羅馬國帳目ê碼子＞，tō是一篇專門紹介羅馬國數字標記法ê文章。照作者所講，當時tú翻譯好ê白話字舊約聖經， lóng是用羅馬國數字ê形式來標記內底第kuí章ê數字。M̄-koh，因為當時「tsē tsē人看bē-hia2u tit,驚了beh tshuē khah oh」，為著hō͘讀者方便，所以將伊ê標記方式透過文章詳細紹介：

若是beh寫一，是記一khiā，親像Ι；二，著記二khiā，親像Π，三，著記三khiā，親像III，五，著記án-ni，V；咱這pîng ê白話無hit ê字，因為無hit ê音。四，著用一ê五字，加一khiā tī tò手pîng，親像IV，就是五ê減一ê ê意思。六，猶原著用tsit ê五字，加tsit khiā tī正手pîng，親像VI，就是五ê加一ê ê意思。七，著用五字加二khiā tī正手pîng，親像VI。

像án-ne，一ê一ê kā羅馬國ê數字符號，用siōng簡單、淺白ê話語紹介tī文章，hō͘人真緊tō ē-tàng了解數字所代表ê「碼子」（bé-tsí）。教會報紹介tsit ê知識ê目的，是為著hō͘信徒讀聖經ê時tsūn，thang增加閱讀ê利便，有實用性ê具體效果。總是，透過教會報ê紹介kap讀者ê使用，亦ē-tàng知iáⁿ tī十九世紀後期，使用羅馬國數字ê標記方法tō已經tī台灣tāu-tāu-á普遍化á。

另外，教會報tī teh引進新式知識ê時tsūn，亦真用心teh注重讀者吸收ê情形kap效果。譬論講tī文章ê後壁，設計一寡簡單、清楚ê圖表，形成視覺頂面ê變化，來hō͘讀者除了文字ê吸收以外，koh ē-tàng藉著圖表來khah好理解。或者是透過簡短問答ê方式，測驗讀者實際吸收ê程度。＜羅馬國帳目ê碼子＞亦是án-ne，將文字所敘述ê碼子寫法，排列作一張清楚ê圖表，tī文章ê結尾，作者koh出十條題目hō͘看報ê讀者思考：

Taⁿ問看XVII是luā tsē？XXIV是luā tsē？LVI是luā tse？LXVII是luā tse？XCII是luā tsē？LXXIX是luā tsē？CI是luā tsē？CX是luā tsē？CL是luā tsē？CXXXVIII是luā tsē？

Tsit款出考題ê設計，hō͘讀者達到隨o̍h tō隨練習ê效果，ē-tàng siōng確實來吸收新式ê知識，題目ê心適感mā增加教會報kap讀者ê互動性。

除了羅馬國數字寫法ê學習，有關外國ê語言、俗語等語文知識，mā ē-tàng tī教會報lāi-té看著。1895年，tuè著台灣日治時期ê開展，台灣人mā開始重新學習新ê語言－日語。教會報tī 1896年3月刊載＜日本話ê根底＞一文，tú好是日本政府來台灣一冬後ê時tsūn。Uì tsit ê時間點來看，日本政府ê「國語」教育雖然iáu-buē透過教育體制正式進行，總是，教會報kiam-tshái已經ti覺著時代ê氣氛kap趨勢。所以，將台灣人所beh面對ê新語言ê字母、寫法、音調，kap簡單ê對話等基本語文知識，tī第一時間tō紹介tī報紙ni̍h。值得注意ê是，tsit篇文章是用教會報讀者慣sì ê文字－「白話字」ê角度來切入新語言ê。換一句話來講，tō是透過台語白話字來學習第二語言，tī白話字ê基礎頂面學新ê日語：

咱屬tī台南教會ê兄弟姊妹 tsē-tsē--ê已經bat o̍h白話字。Tī日本國亦有人ài用tsit號ê字，總是in加用kuí-nā ê各樣ê字，就是，－－ z，是屬tī s--字ê聲類。 d，是屬tī t--字ê聲類。 f，是屬tī h--（ph--）字ê聲類。 y，是屬tī ji--字ê聲類。 w，是屬tī u--，o--字ê聲類。

對台灣人來講，日語是tsheⁿ-hūn ê語言，教會報藉著讀者熟手ê白話字，來進入日語ê世界。Koh將日語字母ê發音對照台語ê音韻，用tsit款語言對比ê方式來學習新語言，ē-táng講是真進步ê教學觀念。文章suah落來koh紹介日語ê五十音，包括清音kap濁音ê分別，以及數字ê教學：

Taⁿ將日本ê帳目印tī下底hō͘ lin o̍h。In日本人無分別八音，講話平平無sím-mi̍h kuân低，總是m̄-thang lóng讀做頭音。 Tsi̍t-kho͘是ih-tsi-ian。Tsiam是sen。In無算角，tsi̍t角十tsiam,就是jiu-sen,（著講jih-sen)。Kho͘-半是ih-tsi ian go-jiu-sen。三kho͘九角二，是san-ian ku-jiu-ni sen。 In講shi--字kap咱ê si--字差不多，講了lio̍h-lio̍h-á親像泉州腔。In所講 To-shia，To-shia，就是tsit ê音。

使用台語白話字來寫出日本話數字ê發音，hō͘讀者ē-tàng照白話字來正確唸岀日語ê數字講法，達成新語言ê學習，mā說明白話字ê好學、好用。另外，作者認為日語ê「shi--字」kap咱ê「si--字」差不多，只是「講了lio̍h-lio̍h-á親像泉州腔」，mā是一種心適ê語言比較法。教會報ê讀者kan-nā學一套白話字，tō ē-tàng學習其他ê外國語，透過tsit篇文章，更加證明台語白話字具備吸收其他外國語言ê功能kap特質。

另外，《台灣府城教會報》對台灣民間文學ê的「俗語」亦相當重視，1899年開始，教會報tō開始蒐集、採錄民間俗語，亦陸續刊載＜俗語ê告白＞、＜俗語干政天＞、＜俗語群珠彙集＞等紹介台灣俗語ê文章。除了台灣俗語ê蒐集、呈現以外，mā kā外國（英國）ê俗語紹介hō͘讀者。Tī tsia先舉＜英國俗語＞ê例：

Tsò iâu-giân ê lâng tī tsng-tiong tshin-tshiūⁿ to̍k-tsuâ tī bîn-tshn̂g tiong. 做謠言的人tī庄內，親像毒蛇tī棉床中。
Tsai-puê thiàⁿ lâng ê tāi-tsì sī tsi̍t-sì-lâng ê tāo kè-ta̍t. 栽培疼人ê tāi-tsì是一世人ê大價值。
Lâng siông-siông tsiàu-sî tsò tāi-tsì tsi̍t ji̍t tsiū tshin-tshiūⁿ nn̄g-ji̍t 人常常照時做tāi-tsì，一日就親像兩日。
Tsit篇文章主要舉kuí ê英國俗語ê例，翻譯做台語列出來hō͘讀者tha̍k，無做俗語ê解說，雖然是極短篇ê紹介性文章，m̄-koh mā充滿著人生ê道理kap啟示，留hō͘讀者家己思考ê空間。

1899年6月教會報第171卷刊載＜俗語ê告白＞，展開對台灣民間俗語ê蒐集kap討論。文章提起透過台灣俗語來講道理真趣味，因為「教會內外ê人lóng真愛聽」，所以請看報ê讀者共同採集一百句俗語，寄來hō͘編輯。徵求ê標準是：（1）台灣常用ê俗語，（2）平常人所ē-hiáu-tit ê俗語，（3）Ta̍k句俗語tio̍h記伊ê解說。 教會報koh透過評選、賞金獎賞ê方式來鼓勵大家採錄俗語。後來ê＜俗語干証天＞kap＜俗語群珠彙集＞等lóng是呈現、紹介台灣俗語ê文章。其中，＜俗語干証天＞將台灣俗語中kap「天」有關係ê排列出來，親像：

Tshing-sǹg bān sǹg,m̄-ta̍t thiⁿ tsi̍t sǹg. 千算萬算，m̄值天一算。
Ū kiáⁿ ū kiáⁿ-miāⁿ,bô kiáⁿ thiⁿ tsù-tiāⁿ. 有子有子命，無子天注定。
Lâng beh hāi lâng thiⁿ m̄-khíng,thiⁿ beh hāi lâng tī ba̍k tsing6. 人beh害人天m̄肯，天beh害人tī目前。
Thiⁿ tshī lâng puî lut-lut,lâng tshī lâng tshun tsi̍t ki kut. 天飼人肥lut-lut，人飼人tshun一支骨。

作者認為雖然無信主ê人服事ê是佛，m̄-koh若是「對in ê俗語來研究，in實在有認天做主」。 透過tsiah ê kap天有關係ê俗語，有呈現世俗人mā見證天（上帝）ê意涵。教會報對台灣俗語ê整理，除了是將「俗語」tsit款民間ê社會人文知識呈現出來以外，koh khah深層ê意義是透過俗語ê蒐集、保存、刊載，亦進一步將台灣文化ê智慧、台灣語言ê精華流傳落來。若就台灣文學ê發展來看，這有tsiâⁿ大ê意義。呂興昌教授bat指出「《台灣府城教會報》有意識ê蒐集台灣俗語ê用心有非凡ê意義，因為台灣新文學發展ê早期階段，雖然亦有kâng khóan蒐集民間文學ê舉動，m̄-koh he已經晚到1930年代，教會報suah早tī 1899年tö已經率先tsit ê活動，意義值得肯定」。
教會報對社會人文知識ê傳達，m̄-nā講究說理性ê部分，koh注重新知識ê社會功能性。1923年ê＜羅馬字電報＞kap<羅馬字電報簡編法＞等文章是siōng具體ê例。Tī日治時代，台灣人若是beh kòng電報，必須ài透過日語ê五十音。總是，當時真tsē人對日語iáu無真熟手，致使in無法度家己kòng電報，án-ne ê情形mā變tsiâⁿ生活上ê不便。<羅馬字電報簡編法＞tī文章一開始，tō講出1920年代hit tsūn台灣社會普遍ê情形：

現時teh kòng電報khah常是用國語ê五十音（Ka-ná字）來kòng。總是真tsē人m̄-bat國語，所以家己bē-hiáu kòng。雖然bat寡國語，若接著Ka-ná字 ê電報，有時看了m̄-tsai是teh講sím-mi̍h，因為teh kòng電ê人愛省錢，就kòng khah簡ê話，致到無明。Taⁿ有備辦tsi̍t樣ê羅馬字簡編ê法度，hō͘ tshìn-tshái bat羅馬字ê人快快thang用。

Tsit ê「羅馬字簡編法」ê發明者名叫「Bõk tshing-kiat」（譯音：穆清潔），伊亦將伊初初發明ê想法寫tī教會報中：
Tī十外年前，我因為kòng Ka-ná字電報ê不明，來誤大事。採用漢文又為難（就是oh-tit tshuē伊ê暗號），所以激出tsi̍t ê羅馬字電報ê簡編法，做家己ê路用。到tī 1920年間廉牧師去木柵巡教會，我就將tsit ê法度講hō͘伊聽。依就kap我koh斟酌khah tsiâu備，講著發明hō͘眾人利便thang用。

Uì以上ê文章ē-tàng知iáⁿ，tī 1910年代tsìn前，tō有真tsē台灣人因為m̄-bat日語，無法度kòng「カナ」ê電報，koh因為當時有機會接受漢字教育ê人真tsió，大多數是ê人lóng m̄-bat漢字，所以「採用漢文又為難」。T„ tsit種情形下，白話字是學習資本siōng低、效率koh siōng kuân ê文字系統。「穆清潔」因為ē-hiáu白話字，koh因為家己ê需要，所以khiā tī實用性ê角度，想岀一套適合多數m̄-bat日語kap漢字ê台灣人使用ê簡編法，ē-tàng講是台灣人真有創意ê新發明。

簡單來講，tsit ê「羅馬字簡編法」tō是將白話字ê字母用碼子做暗號ê方式。Tuì「b」到「ng」lóng有代表ê碼子，親像「b」叫做「10」，「ts」叫「11」，「tsh」是「12」…。使用者只要將白話字所對照ê碼子kap hit ê字ê聲調記起來，tō ē-tàng 家己kòng電報。親像以「sin（新）」字來講，「s」是「24」，「in」是「63」，koh因為「sin」是頭音（第一聲），末尾ài寫「1」做記號。所以，「sin」代表ê電報暗號tō是「24631」 。比起日語「カナ」ê電報使用法，tsit ê「羅馬字簡編法」m̄-nā簡單好記，koh khah重要ê是，伊tah近台灣人ê生活uē語，ē-tàng直接將tshuì講ê話kòng tiàm電報，mā維持語意ê完整。
＜羅馬字簡編法＞刊載tī教會報以後，作者為著beh ài知看報ê讀者tha̍k了有了解無，所以有岀題目，請讀者將碼子翻做白話，koh將一句話翻譯做碼子。Koh用「有奬徵答」ê方式，請讀者kā答案寫tī lō͘-hong(Hagaki) 頂面，註明住所kap名姓寄來報社，若是寫了lóng無m̄-tio̍h，tō送一本細本ê冊做獎勵。 值得注意ê是，t„下一期ê教會報中，作者總共有接著183人ê回phue，其中有152人lóng寫對， 正確率ē-tàng講是真kuân，mā證明羅馬字簡編法ê使用效果非常好。教會報將tsit款實際應用tī生活ê社會人文消息傳達hō͘讀者，m̄-nā增加讀者ê知識，koh有幫贊tsē tsā台灣民間百姓ê社會功能。
另外，「時間觀念」ê呈現mā是教會報中社會人文知識重要ê一部分。以＜對時鐘ê法＞（1888年9月）這篇來講，tī台灣文學ê研究中，tsiâⁿ tsē人對日治時期鐘錶ê進口kap新時間系統ê建立、傳播án-tsuáⁿ來影響台灣人ê生活規律提出研究。 總是，對「時間」tsit ê觀念ê提起、探討m̄是kan-nā tī日治時期ê日語文獻中niâ，uì《台灣府城教會報》ê tsit篇＜對時鐘ê法＞ē-tàng發覺，1888年ê時tsūn，「買時鐘」kap「時間」ê觀念tō已經出現tī台灣人ê生活ni̍h ah。文章內容tō是因為看著有人買時鐘，m̄-koh「時鐘有時無準」所發展出來ê，一開始就講： 　　　近來阮看kuí-nā ê教會kap兄弟有買時鐘；tsit ê算是真好，hō͘人khah知tiāⁿ-tio̍h ê時效。總是一項，時鐘有時無準，人亦m̄知影thang tshiâu。Taⁿ阮有講究，知日落日出tiāⁿ-tio̍h siáⁿ-mi̍h時；所以設立tsit張單hō͘ lín thang知，去對時鐘看是khah緊，ah是khah慢，就thang tshiâu hō͘伊準 。
Tsit張「tshiâu時鐘ê單」附錄tī文章ê正手pîng，tē一tsuā是「節氣ê名」，中央是「日出ê時間」，尾á是「日落ê時間」。文章mā舉例：
親像立春hit時，日出tú-tú是6點出43分，日落是5點出46分。Hit tia̍p日落，lín ê時鐘若是6點，就thang知是緊14分。其餘ê lóng tio̍h照án-ne tha̍k.
照作者所講，tsit張單是根據「節氣」koh有「日出」、「日落」ê時間所觀察、紀錄、統計出來ê規範。M̄-koh ài tī「府城」使用khah tú好，若離開「南北路ná遠」，像講到苑裡、大社hia tō會有一寡tsing-tsha。＜對時鐘ê法＞提供讀者有效控制「時間」ê方便性，達到生活ê效率之外，m̄-nā有培養觀察能力ê科學精神，更加重要ê是背後koh有注重「時間觀念」ê教育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