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》 |
| | | 轉寄 |
因為自動車故障,清文中途落車。落雨了後,tī郊外ê路teh行,沿路tio̍h設法閃開tâm糊糊ê路面。相閃身ê水牛ê kha脊phiaⁿ iáu tâm-lok-lok,牛ê目tsiu顯出真爽快ê款;甘蔗、棉花kah黃麻園,tī大雨中洗浴清氣了後,hō͘ koh再出來ê日頭照射,漸漸teh ta去。總是,清文ê心情kah-ná是踏tâm去ê鞋á,無法度隨時ta去。
行入市區ê街路,伊ê心情鬱卒;清文想講án-ne bē-sái得,就想beh暫且做kóa啥物tāi-tsì。伊想beh去剃頭,m̄-koh,頭毛iáu未長;伊koh想講去一下á真久無去交關ê古董店,tsit-ê主意mā bē bái。Hit間正面有三間店面闊ê古董店,光線無真光,m̄-koh會散發出歷史ê氣味。Tī hia經常有滿載人類智慧á是美事ê圖畫流傳出來ê歷史。看支那ê古錢,頂面有映出in ê皇帝ê面;摸hiah-ê陶器,to̍h kah-ná摸tio̍h幾百年á是幾千年前ê人民ê肌膚;若是ē-tàng tī hia tshōe-tio̍h kah意ê珍貴ê出土之物,he是siōng kài好ê。
清文teh bóng行se̍h街,來到市中心圓環ê小公園ê時,看tio̍h對面有三個五個下課做伴beh tńg去ê女學生。Tī日頭投落ê鳳凰木、苦楝á樹kah椰子樹ê樹影中間,眾少女tī hia teh行過來。清文隨時想tio̍h清子,想講有可能會tī tsia tú-tio̍h她。
清文kah女學生所行ê兩條放射路tī圓環會合,koh向中央ê大路行去ê時,伊kah清子相tú。清文心內teh想:「Ngh,實在真好;tī雨停ê日頭下已經行相當一段路,有一點á流汗,而且清子tùi學校下課mā thiám à,ē-sái tshōa她來去啥物所在食涼ê,若是她ê同學ē-tàng做伙去tàu鬧熱,to̍h會koh khah好。」伊beh去ê古董店tī tsia附近,m̄-koh,伊就án-ne bē記得tú-tsiah teh想像ê歷史源流,換beh行oá去tsa-bó͘-kiáⁿ hia。
「Ah,清子,小等一下!」
清文差不多to̍h beh叫出來à,m̄-koh,tī伊ê嚨喉iáu未發出聲ê時,清子m̄知為啥物,忽然趕緊走入去亭á腳。清子看tio̍h老父ê時,面色tńg白,koh面無表情。Kah她做伙ê同學hō͘ 她放tī後面,in mā感覺心悶;in teh看khiā tī hia ê清文。
清文出tī父女ê親情,真自然beh近oá清子ê時,她suah真意外忽然走開,hō͘ 清文tī hiah-ê少女面前感覺真gāi-gio̍h,真pháiⁿ勢;伊感覺家己ê tsa-bó͘-kiáⁿ是一個奇怪ê tsa-bó͘ gín-á。她ê同學隨時jiok óa清子,大概是一直teh問她是啥物原因?續落來in to̍h消失tī人潮中。清文khiā tī hia,戇戇á teh看in ê背影。
然後,清文行入去古董店,m̄-koh,伊對歷史ê悠久長流一點á to̍h無法度集中心神,伊ê腦海中一直teh想in tsa-bó͘-kiáⁿ ê ku怪態度。 暗時,親子三人圍桌食飯;安子m̄知影今á日父á-kiáⁿ tī路裡發生ê tāi-tsì。
「我今á日去農場,看見菜頭非常好;我忽然想beh煮 “hu-lo-hu-ki”(譯註:風呂(hú-loh)吹き,請參考圖: )菜頭滷;tho͘-má-to͘h mā真好,kan-taⁿ蘆筍總是生長不良,真緊to̍h硬khok-khok。」
面hō͘ 日頭曝kah烏金ê安子án-ne講。台灣ê菜頭kah日本內地ê比起來,滋味有khah差淡薄,而且菜頭煮湯並無適合天氣熱ê時,m̄-koh,她想講家己種ê,in應該會歡喜tsiah tio̍h。
「滋味án怎?」
「好食!你講tsit項菜叫啥物名?」
「“hu-lo-hu-ki”,菜頭滷。」
「Hah-hah!」
清文發出tsit種勉強ê笑法,安子tsiah注意tio̍h清文kah清子lóng無teh講話;tú-tsiah到taⁿ,lóng只有她家己一個人teh講。
「今á日ê菜kah-ná lóng是素食ê料理,m̄-koh,阿爸控制食肉對身體bē bái;近來社長ê腹肚有一點á凸(phòng)起來neh。」
安子án-ne講,m̄-koh,父á-kiáⁿ兩人lóng無teh笑。
「清子若看tio̍h桌頂無肉,總是無意無意。可能是當teh成長ê期間,m̄-koh,tsit-má kám m̄是停止成長à?以前量ê時,你已經比我koân兩寸à,kám m̄是?你hō͘ 我看起來特別矮neh;he以後,有koh khah koân ho͘ⁿh?Ueh,清子?」
老母án-ne teh kah她講話,m̄-koh,清子恬恬無應話,kah-ná希望ē-tàng緊食飽ê款。清文teh期待清子講話,所以kā想beh tín動ê箸停落來,m̄-koh,清子iáu是恬恬m̄出聲,無想beh應話ê款。清文講:
「阿母teh問你,你是án怎leh?」
清文ê話雖然無嚴厲,m̄-koh,老父心內ê不滿kah責備ê氣氛,自然顯露tī食飯桌頂;安子mā有感覺tio̍h。總是,觀察tio̍h tsa-bó͘-kiáⁿ teh無歡喜ê清文,tùi tú-tsiah mā是面色àu-tu̍h-tu̍h,恬恬teh食飯。總講一句,可能是有啥物不如意ê tāi-tsì。M̄-koh,這是因為事業上的操心neh?Á是 kah tsa-bó͘-kiáⁿ直接有關係ê tāi-tsì?安子一直推測bē出來,她認為應該是清子ê m̄-tio̍h。平常時,她kah老父講ê話無kah老母講ê話ê一半tsē;安子感覺她對雙親ê感情流露有分別。她是in唯一ê寶貝tsa-bó͘-kiáⁿ,老父對她ê疼當然一屑á都無tsham任何雜質;總是,tsa-bó͘-kiáⁿ若無率直接受伊ê疼,án-ne,老父對她ê疼ê表達,mā會tī意識上khah bē自然。安子感覺近來父á-kiáⁿ之間kah-ná有小khóa代溝,她希望bē有tsit種可能;m̄-koh,若是真正án-ne,tio̍h án怎tsiah好leh?安子有時會家己一個人án-ne teh想。M̄-koh,她koh感覺是家己想了過頭,看起來事實上mā是án-ne而已。總是,tī ing暗ê食飯桌頂面,她有感覺tio̍h父á-kiáⁿ之間hit種無自然ê氣氛。
清文到taⁿ lóng m̄-bat責備過清子,所以安子雖然感覺tio̍h父á-kiáⁿ之間有小khóa代溝,m̄-koh,她iáu是真安心。
「你食飯ê時間,kám iáu teh想小說情節ê發展?Tsit-ê gín-á有時kah-ná是一個讀冊狂leh。」
「Teh讀一koá啥物冊?」
清文án-ne問,清子iáu是恬恬;安子代替她回答講:
「大概是昨日,她teh讀To-su-tho-i-e-hu-su-kí(譯註:日語:ドストイエフスキ—,英語:Dostoyevsky,華語:杜斯妥也夫斯基;Lo-se-a ê小說家;代表作:《罪kah罰》)ê作品。
「是To-su-tho-i-e-hu-su-kí oh?」
「她閱讀ê速度非常緊,tī我teh做裁縫ê時,她就讀完一本冊ê款。」
「Tī英國一流ê國家,家長對gín-á ê讀物有嚴格ê選擇。」
清文ê講法無真率直;暗頓已經teh beh結束,清子teh等機會beh khiā起來。
M̄-koh,老父ê話kah-ná hō͘ 她有後tsan去夾tio̍h物件hit種感覺,清子suah不便khiā起來離開。氣氛有一點á gāi-gio̍h,安子自然想beh hō͘ 兩人之間ê氣氛khah平和leh,她講:
「M̄-koh,清子ê成績m̄-bat lak落來第二名,tsit方面無啥thang嫌lah。」
「學校成績ê好bái,kah注意她閱讀ê冊是兩回事。M̄是講tshìn-tshái讀tsē冊to̍h好;若是siuⁿ過沉迷小說,顛倒會m̄知應該有ê人情世事,kám m̄是?」
清文為tio̍h beh打破沉重ê氣氛,án-ne隨意講講leh。M̄-koh,清子趁老父ê話有一個坎站ê時khiā起來。
「清子,你小等一下!阿爸有話beh kah你講,你等一下來我ê房間。」
安子聽tio̍h án-ne,她想講清文會受氣是當然ê。
「真是ku怪ê gín-á,ná會有tsit種性格?」
「講tio̍h性格?雖然她自細漢to̍h脾氣有一點á怪,m̄-koh,m̄是親像tsit-má án-ne。」
清文ê意思是beh講這m̄是她本來ê性格,是因為tī特別ê境遇受tio̍h扭曲,tsit種性格顯然是tùi後天(hiō-thian)形成ê。安子mā是án-ne teh想,只是她無ài講出嘴;若是án-ne講出嘴,結果,kám m̄是會koh倒tńg去她kah清文結婚ê宿命?
「這kám可能是因為她身體無真健康?她只是身材生了khah koân,其實是外表好看頭;若小khóa過度運動,á是讀冊過度,她隨時to̍h會發燒,心臟mā tsih載bē-tiâu。」
「身體lám的確會影響個性,希望她ê身體會勇健起來。你就kā她講,ing暗免來kah我講話,以後tsiah koh講。」
「所以清子tiāⁿ-tiāⁿ講她ê體質無適合熱ê所在,她tsiok無ài熱ê國家。我有看她最近交hō͘ 學校ê報告,她引用《氣候kah文明》hit本冊,kā台灣kah日本內地做比較來發揮。」
「她平常時無啥有嘴尾,寫作ê時koh真無客氣,想tio̍h啥to̍h寫啥,不管人ê感受。」
「她畫圖真好,作文mā相當厲害。」
清子ê作文題目是「論貧惰」;早to̍h發展文明ê印度kah埃及,ná會無法度繼續維持,suah衰敗落去?In ê文化、文明,以及in ê盛衰,大概kah地球ê緯度有關係;人民ê性格mā免不了會受tio̍h氣候kah水土ê支配。她án-ne論述,結尾ê時koh寫講:所以ǹg望各位老師,tio̍h特別寬容阮tsiah-ê tī真熱ê殖民地teh生活ê tsa-bó͘ gín-á ê貧惰kah頭腦bái;她án-ne用充滿khau洗ê語氣來做結論。
M̄-koh,清文讀tsit篇文章了後,伊無kā她誇耀,mā笑bē出來;kan-taⁿ有講bē出ê寂寞感。伊看tio̍h文章中間有莫名奇妙ê虛偽,若講是àu古(拙劣)mā ē-sái-.tit;文章若是ē-tàng koh khah天真kah真實to̍h好。所以講tsit-ê gín-á已經受tio̍h扭曲,已經失去她ê純真;而且看ê人ê目tsiu mā是有受tio̍h扭曲,kám m̄是?無論如何,對感覺hiah-ni̍h迷惑ê清文來講,kám m̄是真寂寞ê tāi-tsì?
安子對in翁ê心情真了解。伊kah少年ê時代無仝;經過充分ê磨練,伊tsit-má無koh有激烈ê感情。安子mā真無奈ê寂寞感。Tú-tsiah伊有受氣,m̄-koh,清文kah tsa-bó͘-kiáⁿ講話ê中間,顯然變kah真弱勢。 清文tú-tsiah講「希望她ê身體會勇健起來。你就kā她講,ing暗免來kah我講話,以後tsiah koh講。」,tsit句話顯示出伊kah-ná beh放棄ê弱點;安子感覺he比激烈ê感情koh khah hō͘ 她感覺無奈。
「你án-ne,bē-sái得lah。你一直kā她théng-sēng,會成做習慣性,án-ne對她無好。ing暗,請你好好á kā她問看是啥物原因,koh開拆道理hō͘ 她聽。」
過無一時á,清子tùi樓頂老父ê房間落來。雖然她ê面àu-tu̍h-tu̍h,m̄-koh無teh哭。安子想講她有叫in翁tio̍h嚴格kā清子說教,m̄-koh,她想bē到清文對清子卻hiah-ni̍h溫和,安子就安心落來。Tsit時,安子想講家己無講幾句bē-sái得,就叫清子來,m̄-koh,清子連ua̍t頭都無,tùi坐tī人客間teh等她ê老母身邊快步經過,行入去家己ê讀冊房。
過無一時á,安子聽tio̍h清子ê哭聲。
「清子,你哭kah hiah悽慘,是m̄是hông責備kah真thiám?」
清子仆tī鋼琴koà頂面,kha脊phiaⁿ起起落落teh哮;安子tùi她ê後壁親切teh kā她安慰,講:
「你莫怪hō͘ 人án-ne責備,是你家己m̄-tio̍h。今á日,你到底是án怎leh?阿爸tī路裡看tio̍h你,歡喜beh tshōa你去食涼;m̄-koh,阿爸就近你ê時,你卻假做無看見,án-ne當然是你m̄-tio̍h。M̄-koh,你ná會假做無看見,你án-ne做是出tī啥物心情leh?」
「無啥物lah,無tāi-tsì。阿母,請你做你去。」
「有啥物tāi-tsì,你kā我講。心內若有啥物煩惱,á是痛苦ê tāi-tsì,你m̄-thang khǹg tī心內,lóng tio̍hkā我講。」
「免lah,我想beh家己一個人靜靜,mài管我!」
「無no͘h,án-ne bē-sái得。你若m̄講,我to̍h beh一直tòa tsia。」
準講清子kah-ná貝類kiap-tiâu岩石án-ne,固執m̄開嘴,安子mā決心beh kā她sóa tín動,絕對無beh放棄戰鬥。她kā tsa-bó͘-kiáⁿ桌前ê椅á giú óa來鋼琴邊á,坐落來。
「清子,你若是家己m̄講,我來替你講。」
清子ê面色蒼白,tú親像欠缺信心ê外科醫生tī手術tsìn前,teh擔心手術了ê結果會顛倒變khah bái。
「你心內大概teh討厭阿爸ho͘ⁿh?Tī學校上課中,有一位老師惡言批評基督教,koh kā你khau洗。聽講這hō͘ 你感覺真艱苦心,所以阿爸有去kah校長理論。Koh有上體操課ê時間,iáu有每年hit-ê四十公里ê行軍訓練,阿爸lóng堅持無ài你參加,因為你每pái參加了後,lóng會身體無爽快,發燒,心臟tsih載bē-tiâu。每pái阿爸lóng會去學校陳情,m̄-koh,án-ne顛倒hō͘ 你ê立場無好;阿爸kah-ná是teh加做無需要ê tāi-tsì,顛倒惹起麻煩,是m̄是án-ne?」
安子嘴內án-ne teh講,心內卻感覺顯然m̄是tsiah-ê原因。今á日gín-á對阿爸ê態度,一定是出tī完全無仝ê創傷。安子ǹg望ē-tàng tshōe出hit-ê創傷,thang減輕她ê痛苦;安子雖然án-ne teh想,m̄-koh,她對hit-ê重要ê因素有驚惶,所以,suah講tùi別位去。
「總是,阿爸tsiah-ê做法lóng是出tī疼tsa-bó͘-kiáⁿ ê用心,你suah來討厭阿爸。He若有一個程度是無要緊,m̄-koh,你今á日對伊ê態度無sêng對家己阿爸ê態度。Hit時,阿爸tī你hiah-ê同學面前ê心理感受是án怎?你mā tio̍h替阿爸小khóa想一下。」
「M̄-koh,我並m̄是討厭阿爸ā....」
「Án-ne對待阿爸,kám ē-sái講m̄是討厭阿爸?」
安子知影清子的確m̄是討厭阿爸;tsit-má講ê是極其表面ê tāi-tsì,關鍵是在tī koh khah深ê因素。
「你並無了解阿爸,伊少年ê時食過苦,種種ê苦。」
「我完全知影。」
「你ná會知,he是你出世以前ê tāi-tsì。」
安子想起清文少年時hiah-ê暗淡ê時期,目屎禁bē-tiâu to̍h流出來。阿爸hiah-ê滿腹ê苦楚,清子自然會承受;安子tsit-má想beh講出來,hit-ê勇氣卻受tio̍h挫折。
「阿爸自細漢to̍h討厭做m̄-tio̍h ê tāi-tsì,而且tiāⁿ-tiāⁿ為tio̍h正直ê tāi-tsì堂堂正正teh戰鬥。你有tsit種出色ê阿爸,你tio̍h家己認為真幸福。M̄-koh,你總是顯出kah-ná無幸福ê面色;無lah,並m̄是tiāⁿ-tiāⁿ án-ne。」
「我看起來kah-ná無幸福oh?」
清子講tio̍h真gāi-gio̍h。她ê面雖然iáu仆leh,m̄-koh,哭聲已經停;她又koh顯露出她固執ê好(hò͘ⁿ)勝心。
「我m̄知你有tsit種感覺。」
「阿母,你kám m̄是仝款無幸福?」
「Ai-ah,我kám無幸福?你tùi tó位講起?你kám teh講戇話?」
「因為我看過阿母ê日記。」
「啥物日記?」
安子因為tsa-bó͘-kiáⁿ意料之外ê話,忽然suah m̄知beh án怎講。He是她tī丈夫出國ê期間,家己一個人tī厝裡閒閒無tāi-tsì所寫ê舊日記。Tú好hit時,tsit-ê gín-á iáu tī腹肚內。這是真久以前ê tāi-tsì,她kā日記khǹg tī衫á櫥內面,tsit-má連khǹg tī tó一個角落mā lóng bē記得à。總講一句,he是十七年前寫ê,到底是hō͘ 人看見無妥當,á是hō͘ 人看見mā無所謂,tsit-má連tsit點都bē記得à;後來mā無kā它koh the̍h出來讀,所以到底寫kóa啥物tāi-tsì,安子mā一時無法度回想起來。Tsa-bó͘-kiáⁿ講她tùi hit本日記讀出老母ê無幸福,安子記bē清楚寫過hiah-ê tāi-tsì,m̄-koh,她tsit-má一定tio̍h否認家己有hiah-ê無幸福ê感受。
「你讀了日記,to̍h認為阿母無幸福。你ê想法m̄-tio̍h,你對啥物tāi-tsì lóng用無平正ê眼光teh看,所以會m̄-tio̍h;你真正是一個gāi-gio̍h ê gín-á!」
「因為我是阿爸ê tsa-bó͘-kiáⁿ,有hit種老父to̍h有hit種tsa-bó͘-kiáⁿ。」
「你認為阿爸怎樣?」
「伊是一個真gāi-gio̍h ê人,名譽心重;伊希望家己了不起,希望幸福;伊做事倉倉pōng-pōng,卻做bē到;伊tiāⁿ-tiāⁿ煩惱東煩惱西,hō͘ 阿母苦惱。伊既然是án-ne ê人,ná會beh娶日本bó͘ leh?」
「清子,你!」
「而且,伊後悔kah阿母結婚。」
「清子,你ná會án-ne講?你講ê lóng m̄是事實,he是你ê誤解。」
安子極力否認;tsa-bó͘-kiáⁿ講ê確實有一半是誤解,m̄-koh,mā有一半是tio̍h ê。Hit時,她kah tsit-má ê心情無仝,有小khóa無開朗;mā ē-sái講hit時是無幸福。
過去ê已經過去,m̄-koh tsit-má leh?
安子án-ne teh想,心內鬱卒;她kā兩支手骨khòa tī鋼琴koà頂面,面仆tī雙手,開始哭起來。她就án-ne想起日記最後添寫ê話:「我想iáu是kā tsit本日記秘密khǹg tiám箱á底khah妥當;聽候年久月深以後,時間會hō͘ 有缺角ê現實變成圓滑,koh阮ê心對hit件事會有理解kah寬容;到hit一工,若想起有tsit件事,就ē-tàng笑笑á來讀tsit本日記。」總是,經過十七年ê久長歲月了後,甚至連她ê tsa-bó͘-kiáⁿ都無法度笑笑á來讀;如今,現實iáu是像菱角尖尖,會鑿人。
「你認為阿母無幸福,我無法度接受。Hit當時,阿爸可能有kah-ná你所講ê gāi-gio̍h ê缺點,因此hō͘ 我苦惱;iáu有,我ê軟弱hō͘ 伊感覺不滿,mā是事實。雖然是án-ne,我並m̄是你所認為ê無幸福。Iáu有hit當時ê情形,我無了解tsia ê風俗習慣,tsiah會引起阿媽á是阿嬸對我ê種種排斥。M̄-koh,這是事實而已,我從來m̄-bat感覺家己是無幸福á是絕望。M̄-koh,我ê tsa-bó͘-kiáⁿ卻講我....。」
老母感覺捶(tûi)心肝ê悲哀,悽慘teh哭;tsit時suah變成清子khiā tī安慰者ê立場。
「失禮lah!阿母,是我m̄好。我m̄是恨阿爸,á是討厭伊,我應該bē án-ne tsiah tio̍h。我kan-taⁿ希望阿爸是日本人,若無to̍h是阿母是台灣人。想tio̍h tsit點,我to̍h會忽然受氣,我真戇。」
「Tsit種心情,我真了解。」
「M̄-koh,阿母,我所講ê無幸福,kah阿母所講ê無幸福無仝款。我所講ê m̄是煩惱lah、心酸lah、辛苦lah tsiah-ê無幸福;我講ê是我做一個陳氏清子ê tāi-tsì,是tsit種血統ê無幸福。我kan-taⁿ án-ne模糊感覺tio̍h tsit點,m̄-koh,無法度講khah清楚明瞭。」
「這to̍h是清子所giâ ê十字架,所以我beh kā你講:tùi狹門入去。」
「Ngh,m̄-koh,我無beh逃避入去宗教。He看起來是脆弱koh感傷ê。」
「你tsiah是有一點á感傷neh,kā tāi-tsì看kah siuⁿ大。我感覺你對 陳氏清子虐待siuⁿ過份,án-ne bē-sái得;我想beh對你講ê是:你成做陳氏清子ê tsìn前是日本人;雖然你ē-sái講是日本人,mā ē-sái講是台灣人。M̄-koh,siōng確實ê,是你ê名是日本人ê名。你若有án-ne ê覺悟,你應該會khah開朗。」
「M̄-koh,阿母,án-ne講kám有道理?」
「Ngh,m̄-koh,若無án-ne講....。」
「我明白à。」
清子清楚回答,她ê語氣露出罕得有ê開朗。起先安子感覺母kiáⁿ真oh得溝通意見,m̄-koh意料之外ê是雲霧竟然一掃to̍h清清。安子ê心情爽快,清子ê感受顯然mā仝款。
「M̄-koh,你tsit-má tio̍h去向阿爸好好á解說,kā伊會失禮。」
「Ngh。」
「所以,是你m̄-tio̍h。」
「M̄-koh,我已經真清楚是家己m̄-tio̍h à。」
「清子,你真固執。」
老母án-ne講ê聲音已經是一點á都無責備tsa-bó͘-kiáⁿ ê意思。她想講án-ne ê固執to̍h是清子ê個性,若硬ài她koh再一pái上樓,她無一定會肯,不如家己去向清文解說,所以安子就上樓。
清文tī冊房teh看冊,安子tùi伊ua̍t頭來看ê目tsiu感覺tio̍h有目屎teh閃光;伊根本都無teh讀冊。安子teh kah清子講話ê時,伊mā是teh想仝款ê問題;伊了解一切ê tāi-tsì,所有lóng明白à。安子án-ne teh想,忽然感覺她真疼惜清文,所以她無意中編出一套謊言,講:
「清子今á日是he來lah;he若來,她總是會身體bē爽快,心情ak-tsak。今á日koh特別ku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