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台文通訊精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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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hiā遠遠看家己

作者 王貞文 2009.01.18

--讀陳雷ê詩ê感想

頂禮拜收著「台文通訊」108期。內底報導Toronto台文班ê年會，一人寫一首詩，吟hō͘大家聽。我想像過年規桌ê tsheⁿ-tshau,空氣中鹹辣油香ê年菜味，大家歡喜lim食ê情景，然後去讀年會發表ê精彩詩句，一面笑，一面目屎liàn--落-來。

特別是陳雷ê一首真趣味ê詩，我讀了koh讀，贊嘆佩服。簡單ê字句，輕快好讀ê節奏，趣味兼有深沉ê人生智慧。

女性寫作ê潮流，hō͘真tsē人重新用認真ê態度，拍破禁忌來看「身體」。身體有生湠後代ê功能，mä有性ê suí kap緊張ê感官經驗。少年女性寫爭取身體自主權ê過程，中年女性寫感官經驗kap現實社會ê衝突，年歲大ê女性漸漸會tàng khiā遠遠看家己，kä身體成長、開花、結籽、謝--去ê經驗kap大自然奧妙ê韻律結合。

我無想到查甫人mä會tàng tsiah-nih解放，會tàng用hiu-mo͘h (humoor) ê心情來面對身體ê病疼，特別是一款挑戰查甫人生殖力，tī傳統社會bë使大聲講--出-來ê病疼！我bat讀過查甫詩人趣味有智慧ê詩，描寫心臟手術ê過程，我mä bat讀過查某詩人幽怨悲傷寫著子宮癌ê心情。總--是親像陳雷按呢自在寫割「栗子」ê心境，我猶m̄-bat讀--過。

會tàng khiā遠遠看家己，kā家己ê身體當作觀察ê對象，kā感受寫--出-來，總--是無hō͘身體ê病疼束縛，無沉淪tī自憐自傷ê境界，實在是一款高段ê寫作法。我想，會tàng按呢寫作ê人，一定是已經kap命運相演--過，得著智慧--ê｡

舊年(2002)諾貝爾文學獎頒hō͘匈牙利ê猶太人Imre Kertesz，伊十四歲ê時hō͘人掠入去集中營，因為虛報年歲，才無hō͘人送去毒氣室。伊一直攏teh寫集中營ê經驗，總--是，他寫ê集中營經驗真特別，tī暗淡可憐、充滿壓迫ê現實內面，猶有笑容，有趣味。伊講，伊會tàng活--落-來，就是因為伊會tàng khiā遠遠看家己，伊一直攏有法度做家己ê觀察者，伊ê心會tàng暫時脫開受壓迫ê現實，看伊所面對ê局勢。伊永遠是自由ê人。

我所欣賞ê捷克詩人賽佛特(Jaroslav Seifert)mā有這款ê humoor kap自由。伊一生受真tsē苦，受政治迫害，經濟m̄-bat好--過，到老ê時koh tio̍h靠兩枝柺á才會tàng行動。總--是一直到80幾歲，他猶是會tàng自由寫伊tī病床頂ê情夢，寫伊對女性身體ê欣慕。他會笑家己giãh兩枝柺á ê怪形，笑家己滿面ê jiâu痕，然後kā來討簽名ê查某gín-á討beh tsim嘴，充滿一款趣味--ê､愛ê氣力。

這款ê自由，這款ê趣味，hō͘人會tàng t„笑聲ê內面，重新得著活--落-去ê氣力，mā會tàng得著坦然面對病苦kap死亡ê氣力。陳雷ê詩屬tī這款ê文學傳統，我讀了，心忽然開闊--起-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