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林茂生博士論文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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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推薦序七] 理想主義教育家ê代言者

作者 城仲模 2017.07.16

今年是公元2000年，全世界人民lóng以無比興奮ê心情迎接tsit-ê千載難逢ê新紀元，各國mā lóng安排帶有本國文化特色ê活動來慶祝tsit-ê特殊曆開始ê時序來到。當千禧年第一道曙光（sú-kng）照tī紐西蘭查塔姆群島ê時，咱觀賞tio̍h當地ê原住民毛利人歡歡喜喜，又歌（ko）又舞了後，其他國家mā陸續呈現in原住民ê自然日常生活kah文化祭典。
Tsiah-ê畫面經過衛星傳送到世界各國，tsit種用現代科技文明ê方式，傳達人類siōng真實koh原始ê律動，正正顯示科技文明kah傳統文化是ē-tàng融合koh無衝突ê，mā突顯世界各國對文化傳承ê重視。無論科技文明án怎精進，傳統文化深深釘根tī人類ê心靈，是影響咱人動能ê大力量，mā是絕對無法度輕視ê。講tio̍h文化ê綿延，就需要由教育來傳達；兩者lóng是為tio̍h國家百年之大計，是國家立國kah發展ê兩塊大基石，bē容允得有小khóa ê偏廢。

歷史上，台灣bat kúi-nā pái tú-tio̍h外來政權ê統治，koh加上本身to̍h是一個移民社會，所以，台灣文化本身真自然就漸漸形成涵蓋豐富koh紮實ê多元新文化體系。M̄-koh，mā因為kúi-nā pái統治者ê交替，台灣人民tī高壓ê殖民、剝削、愚民，á是甚至流血ê thún踏之下，對台灣文化ê價值，ē-sái講是iáu未凝聚（gêng-tsū）共識kah認同。所以，咱一定tio̍h tùi歷史中來回溯到源頭，tsiah ē-tàng根本瞭解問題ê所在。1890年，台灣通史作者連橫（雅堂）先生ê老父連永昌先生開二兩黃金買一本《續修台灣府志》送hō͘伊，並且kā伊訓誡講：「你是台灣人，bē-sái m̄知台灣事」。日本人tī台灣51年ê統治固然免講，國民政府遷台，一開始to̍h koh khah變本加厲，tī教育措施上，大肆（tāi-sù）灌輸koh宣揚華夏沙文ê思想，以及革命建國ê艱辛kah蔣氏ê豐功偉業，suah輕視台灣ê精神文化，而且到處壓制鄉土意識ê紹介機會，致使人民漸漸對家己國家ê感情，以及共同分享光榮kah見笑ê情操，變成想像bē到ê低沈（kē-tîm）。Iáu會記得我tú到日本留學ê時，有人問我講：「你來自台灣，台灣ê歷史、文化、地理、民俗、風情，你知gōa-tsē？」經過án-ne一問，我tsiah發見對家己成長ê故鄉竟然是hiah-ni̍h生份（tsheⁿ-hūn），所以，雖然我主修律法，m̄-koh tāi先讀完ê冊卻是外國人筆下ê「台灣四百年史」kah「國民黨史」。這to̍h是今á日teh困擾台灣政治、社會、國家認同、教育kah文化等等深層發展ê禍首（hō͘-siú）：做一個台灣人，卻m̄知台灣事。

因為自細漢to̍h m̄-bat接受任何一點á學校所教ê台灣史話，致使對四kho͘ 圍ê人地事物mā bē-tàng懷抱深刻ê關懷，所以，對故鄉台灣ê記憶是膚淺ê，是懵懂（bóng-tóng）ê，mā是目nih-á久ê；因為tī tsia ê土地kah人民對台灣欠缺帶有性命共同體ê堅定信仰，致使任何古蹟、史料、圖書、畫冊等等，對咱來講lóng無任何特別ê意義，mā無法度引起咱特別ê關注之情，所以台灣真tsē重要ê遺產典故就án-ne tī咱ê歷史記憶中漸漸消失，留落來ê kan-taⁿ是少數人無盡ê鄉愁，kan-taⁿ ē-tàng tī暗瞑一到to̍h想起ê時，tùi心靈深處喚起ná親像記憶中ê故鄉kah生活點滴；tsit種空虛kah斷tsām，是寫bē出ē-tàng感動台灣人ê共同歷史。1921年，台灣先賢蔣渭水先生tī kah林獻堂先生等人組成ê台灣文化協會成立大會ê時，伊bat講：「台灣人tsit-má實在是有病à….，文化運動是對tsit種病ê唯一治療法」，而且mā bat kúi-nā pái強調教育ê重要性。所以，咱今á日想beh為台灣tshōe一個自主ê立足點來努力ê時，一定tio̍h跳出所有kā台灣kho͘-tiâu ê框架kah圍籬，tùi教育kah文化著（tio̍k）手，徹底翻轉所有ê思維（su-ûi）方式，積極改用正港以台灣為出發點ê自主角度kah自信ê胸懷（hing-hoâi）來看中國，看亞洲，看全世界。

林茂生愛鄉文化基金會有看tio̍h tsit點，所以籌劃幾nā年，終其尾kā台灣先賢林茂生博士tī美國哥倫比亞大學ê博士論文翻譯做華語，希望經由本冊ê出版，ē-tàng重新省思教育改革kah提高對台灣文化ê重視。林茂生博士是第一位得tio̍h日本東京帝大文學士kah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ê台灣人，bat親身受tio̍h教育理論名家杜威kah門羅ê教導，身受東西文化ê薰陶，通曉各國語文ê精髓，畢生獻身tī台灣教育kah文化ê啟蒙，提倡自由kah民主精神，是日治時期台灣社會文化ê菁英，卻不幸tī二二八事件中遭遇災難。本冊並m̄是專門闡述（tshián-su̍t）教育理論ê冊，m̄-koh，tī字縫內作者lóng用深厚ê理論做基礎，koh用tī台灣ê ta̍k種實務統計數據做輔助，無一絲á ê扶tháⁿ，充滿讀冊人ê自信kah穩健；用成熟ê學術研究素養kah優異ê研究方法，檢視分析教育制度ê發展kah文化之間ê關連，除了對日治時期ê教育政策收集大量資料當做素材，提出理論ê分析以外，mā真務實檢討教育制度ê變革對台灣社會ê影響；這以外，mā論到教育行政機關ê沿革，包括中央政府行政kah地方政府教育行政在內，用宏觀ê角度審視kui個日治時期ê教育行政kah教育制度體系。本冊中所提出，koh嚴厲批判ê日治時期教育政策ê真tsē缺失，後來卻lóng被國民黨政權所沿用，尤其tī同化教育kah普及「國語政策」方面；無仝ê是，同化ê內容是tùi日本文化轉變做大中國主義思想文化，「國語」tùi日語換做「中國普通話」；仝款ê是，台灣本土文化kah語言嚴重受tio̍h扭曲kah破壞，以及受教大眾ê創造力受捏死（ni̍h-.sí）。

做一個理想主義ê教育家kah知識份子，作者思思念念ê to̍h是教育ê自由、開放、民主kah創造性，以及文化ê自覺kah重建。1945年tī政權ê移轉中間，問題ê本質照常無得tio̍h實質上ê重視kah解決。由小見大，觀古思今，今á日teh倡議教育改革、文化重建ê時，咱tio̍h知教育kah文化ê重建實在m̄是時行(sî-kiâⁿ)ê術語，是今á日台灣歷史待決，m̄-koh卻iáu未決ê使命kah夢想，m̄-nā不止á任重，mā實在是路途遙遠。Tī tsia所推介ê博士論文雖然是tùi日治時期ê教育文化分析著（tio̍k）手，實在是有關當時教育kah文化問題ê本質，m̄-koh卻kah今á日相差無遠；閱讀本冊，m̄-nā ē-tàng為今á日台灣ê社會文化理出另外一條歷史ê延長線，亦ē-tàng hō͘咱teh思考今後ê教育方針、文化行向ê時，thang有所根據。Án-ne，mā可能ē-tàng不負林茂生博士過去認真著作tī不斷克服困難中求得知識，有了知識就勉力實行，心繫本土ê良情美意。

今年(2000年) 3月初2下晡，我bat受邀參加tī中山先生記念館舉行ê「台灣書畫三百年展」ê開幕儀式，ē-tàng欣賞tio̍h林茂生博士親筆所寫ê書法作品。伊ê詩文語意深藏若虛，筆力蒼勁，ná行雲流水。Tī伊ê作品前我停腳真久，kah-ná超越時空，teh kah林博士做一場心靈感應，以及鄉情相吸ê對話。Tī本冊teh beh出版ê時，林茂生博士ê大kiáⁿ林宗義教授kah tsa-bó͘-kiáⁿ詠梅女士希望我ē-tàng為本冊寫序文，個人因為十分感佩台南ê先輩林茂生博士一生追求台灣民主、教育kah文化啟蒙ê行踏（kiâⁿ-ta̍h）kah貢獻，謹特以敬虔kah追思ê心，寫幾句做序。
（作者為司法院副院長）